班车在浓稠的夜色中颠簸了近两个小时,车头大灯划破赣南丘陵间的黑暗,最终喘着粗气停在了林强熟悉的县城老汽车站。2005年末的县城,霓虹稀疏,只有主干道上几盏昏黄的路灯顽强亮着。他又转乘那辆熟悉得连售票员都认得他的破旧乡村中巴,在吱呀作响的车身摇晃中,回到了那个位于山坳里的村庄。
腊月二十六的夜晚,村里比平日多了几分人气和暖意,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大多已经归来,零星有鞭炮声在远处炸响,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灶和油炸食物的混合香气。林强提着行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熟悉的碎石村道上,借着手电筒的光束,走向自家那栋外墙有些斑驳的二层砖房。
院门虚掩着,堂屋里的白炽灯光透过门缝,在寒冷的夜色中切割出一块温暖的亮斑。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父母林德福和周淑芬还围坐在那张用了多年的八仙桌旁,桌上盖着防蝇的纱罩,显然是在等他。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地方台的晚间新闻,声音开得不大。
“强伢子!回来了!”母亲周淑芬第一个站起身,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快步上前接过他肩上的背包,“快进来,外面冷得很!饿坏了吧?菜都在灶上热着呢!”
父亲林德福也放下手里的旱烟杆,站起身,脸上是朴实的笑容,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憨厚:“说了让你妈先动筷子,她非要等,怕菜凉了你不爱吃。”
看着父母在寒冬夜里苦苦等待的身影,看着桌上那虽然简单却冒着热气的家乡菜,林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鼻腔涌起一阵酸涩。所有在深圳经历的挣扎、迷惘,在那个荒唐梦境中的不安,此刻都被这最朴素的亲情暂时熨帖、掩盖。“爸,妈,天这么冷,你们等我做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责备,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感动。
周淑芬手脚麻利地掀开纱罩,把热在灶上的菜一一端上来:喷香的土鸡汤、油光发亮的腊味合蒸、自家做的霉豆腐,还有他从小就爱吃的红烧肉。林德福则从橱柜里拿出半瓶本地酒厂打的散装米酒,给儿子倒上了一小杯。
几口滚烫的鸡汤下肚,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才慢慢回暖。周淑芬看着儿子略显清瘦的脸庞,给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腊肠,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语气小心翼翼中带着期盼:“强子,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那个……舒欣妹崽子,没跟你一起回来过年?我跟你爸还想着,今年能把人家姑娘请到家里来坐坐,好好看看哩。”
林强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喉咙里的饭菜似乎有些难以下咽。他放下筷子,脸上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解释道:“妈,舒欣她也回她自己湖南老家过年了。她家里也就她一个女儿,过年肯定要团圆的。再说了,我们这……关系还没完全定下来,不好贸然请人家来咱们家过年,不合礼数。”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周淑芬“哦”了一声,眼神里期待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念叨:“也是……人家爹妈肯定也想姑娘。那……你们在深圳,处得都好吧?没闹什么矛盾吧?”
“好着呢,妈,您就别瞎操心了。”林强赶紧打断这个话题,他不想,也不敢在父母面前透露丝毫生意上的挫折以及与舒欣之间那因现实压力而产生的微妙距离。他想起了身上还带着的钱,便放下碗筷,从贴身的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好的小包裹,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百元钞票。他将其中的五千块钱拿出来,郑重地递到父亲林德福面前。
“爸,妈,这五千块钱,你们拿着过年。多买点年货,割些肉,再看看家里门窗哪里透风,买点材料补补。”那沓钱还带着他的体温,崭新,却沉甸甸地承载着他在异乡的拼搏与这一年来的起伏。
林德福看着儿子递过来的钱,愣了一下,布满老茧的手没有立刻去接,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声音低沉:“你在外头……挣点钱也不容易,自己留着。我跟你妈在家,花不了几个钱,田里也有出产。”
“爸,您就收下吧。”林强语气坚决,近乎固执地将钱塞进父亲粗糙宽厚的手掌里,“儿子现在能赚钱了,孝敬你们是应当应分的。我在深圳……挺好的,你们放宽心。”他刻意略去了飞翔电子带来的损失,只想让父母看到他能干、可靠的一面。
周淑芬在一旁看着,用围裙角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既是欣慰儿子长大了、知道顾家了,又是心疼他独自在外必然吃了不少苦。她轻轻推了推老伴的胳膊:“孩子有心,给你你就拿着吧,也是他在外头的一片心意。”
林德福这才叹了口气,不再推辞,用那双数惯了稻谷和零钱的手,仔细地将钱捋平、数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还下意识地按了按。他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着儿子,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在外头……别光知道拼命,身子骨要紧。平平安安,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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