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开，但敲门声还在。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按在鱼玉上，血已经干了，玉面贴着皮肤发烫。门外那股甜香没散，奶油混着草莓的气味钻进鼻腔，像某种提醒。
她没动。
地窖里的铜怀表已经合上，石门重新闭合，连缝隙都看不出。可周予安的手还搭在门框边，指尖微微颤着，像是还在感应什么。
“是她。”他说。
林小满转头。
“那个送蛋糕的小女孩，”他声音低，却很稳，“她不是幻象。她爸写的书里提过，每年生日都做草莓奶油蛋糕，她只吃这一种。”
林小满盯着他。他的左臂已经有小臂实化，皮肤下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但肩膀往上又开始发虚，像雾气凝成的轮廓。
她没说话，把鱼玉贴回胸口。
玉面一震，浮出三幅画面的残影——书桌、礼堂、荒原石碑。画面一闪即逝，最后定格在出版社大楼的轮廓上，红圈一闪，落在地下三层。
“信号源在那儿。”她说。
周予安点头：“我去过那栋楼。车祸前那天，我去递简历，宣传单就是从地下车库的信箱里拿的。编辑站在电梯口，手里拿着一块和地窖里一样的怀表。”
林小满抬眼：“你能走？”
“能。”他撑着墙站起来，脚步有点晃，但没倒，“半小时，我能维持实体状态。够用。”
她没再问，转身往外走。
书店外停着那辆老式轿车，车漆斑驳，钥匙插在点火口。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周予安绕到副驾，动作迟缓，像是每一步都在和身体对抗。
车发动时抖了一下，排气管喷出一股白烟。
林小满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巷口。
天刚亮，街道空荡，路灯还没全灭。车窗外的光影一格格扫过周予安的脸，他抬手按在车窗上，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印子。
“还能碰。”他低声说。
林小满瞥了一眼。他的手掌轮廓清晰，指节分明，但边缘泛着微光，像是随时会蒸发。
手机在副驾上震动。
她拿起来，一条短信跳出来：
“继续查下去，你们会失去更多。”
发送时间是06:17，号码一串乱码。
周予安也看见了。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从车窗上收回，握成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林小满直接把手机倒扣在鱼玉上。
玉面一烫，黑屏瞬间泛起蓝光，短信内容被吸进去，屏幕中央浮出一张扭曲的脸——眼眶深陷，嘴角裂到耳根，但没有五官细节，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拼凑出来的影像。
三秒后，蓝光熄灭，手机恢复正常。
“不是人发的。”她说。
“是监视。”周予安盯着前方，“他们在怕。怕我们找到他。”
林小满没回应，手指捏紧方向盘。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是从地窖出来后就开始的，像有根铁丝在体内来回拉扯。她没吭声，把车速提了两档。
出版社旧址在城西，二十分钟车程。
路上再没说话。周予安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呼吸很轻。他的影子投在车门上，时有时无，像信号不良的影像。
车子拐进一条窄巷，前方出现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锁链缠了三圈。
林小满停车，推门下车。
风从巷子深处吹出来，带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她抬头，楼体外墙剥落，几扇窗户碎了，像空洞的眼。
周予安跟在她身后，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铁门锁死了。
她正要转身找工具，周予安走上前，用右臂猛地撞向锁链连接处。
“砰！”
金属震响，他整条手臂瞬间透明了一寸，从手肘往上开始发虚。
锁链断了半截，门开了一道缝。
林小满没拦他，只把鱼玉贴在掌心，指尖划破皮肤，一滴血落在玉边缘。蓝光顺着纹路爬上来，像给黑暗划了道口子。
她推门进去。
地下车库入口在楼侧，一扇铁门半塌在地上，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撞开过。门框上刻着符号——歪斜的线条组成环形，中间嵌着倒五角星，和喜帖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周予安蹲下，手指抚过墙面。
“锁魂阵的变体。”他说，“不是用来困鬼的，是用来抽执念的。像抽血一样，一点点把人的念头榨干。”
林小满点头。鱼玉在她手里轻微震动，光指向深处。
两人往里走。
地面潮湿，脚踩上去有轻微的黏滞感。墙壁上的符号越来越多，排列开始有规律——每隔三米一组，像是某种计数。
走到第三组时，鱼玉突然发烫。
林小满停下。
周予安也停了，抬头看她。
“有反应。”她说。
就在这时，通风管里传来声音。
是歌声。
断断续续，调子歪的，唱的是《生日快乐》。
林小满猛地抬手，拦住周予安往前的脚步。
他僵住。
歌声忽远忽近，像是从不同方向传来，又像在管道里来回反射。音色像中年男人，沙哑，带着喘，但每一句都卡在“祝你生日快乐”的“乐”字上，然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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