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同样身着太医官服,年纪比之前的假冒者更轻些,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白净,态度谦和,甚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腼腆。
他手持太医院正式的公文和腰牌,言称奉院判之命,前来接替之前“突发急症”的孙太医,继续为陈生员诊治调养,以确保身体安康。
他的手续齐全,身份文书毫无破绽,言辞恳切,态度恭谨。
守卫的锦衣卫仔细查验了所有文书印鉴,甚至暗中比对了宫中留存的太医画像簿册,竟完全吻合!
沈焯亲自出来查验。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那年轻太医身上来回扫视。
对方似乎有些紧张,额头渗出细汗,回答问题却条理清晰,对太医院的规程、御药房的一些细节如数家珍,甚至能说出几位院判大人的一些生活习惯,毫无纰漏。
一切,都显得天衣无缝。
沈焯沉默了片刻,目光最终落在那太医随身携带的药箱上。
“打开。”他命令道。
年轻太医连忙应是,小心翼翼地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银针、艾绒、药瓶、膏贴,皆是太医标准配置,药材气味纯正,并无异常。
沈焯伸出手,逐一拿起那些药瓶,打开嗅闻,又检查了银针等物。
他的动作缓慢而仔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年轻太医垂手恭立,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检查完毕,沈焯似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点了点头,示意太医可以进去。
年轻太医如蒙大赦,暗暗松了口气,提起药箱,在两名缇骑的“陪同”下,走向内室。
内室中,陈策依旧闭目昏睡。
王氏和小栓子见又来一位太医,虽有些疑惑,但见其手续齐全,又有锦衣卫跟随,也不敢多问,只是紧张地站在一旁。
年轻太医走到榻前,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陈策的气色(苍白虚弱),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包扎伤口的细麻布(干净,但有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混合),然后才开始搭脉。
他的手指微凉,搭在陈策的手腕上,动作轻柔标准。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又换了一只手,沉吟不语。
“太医,陈小哥他……”王氏忍不住小声问道。
年轻太医收回手,脸上露出温和宽慰的笑容:“婆婆放心,生员脉象虽仍虚弱,但较之先前已平稳不少,可见宫中御药确实有效。只是沉疴日久,气血亏空太甚,需徐徐图之,万不可心急。待学生再为生员施一次针,通一通淤堵的经络,或可助药力运行,恢复得更快些。”
他说得合情合理,语气真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王氏连忙道谢。
年轻太医打开药箱,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又在灯焰上细细炙烤消毒,动作娴熟流畅,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的功底。
他选中几枚长针,示意王氏和小栓子帮忙扶稳陈策,便要向其头顶和胸口的几处大穴刺下!
针灸之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尤其是针对重伤之人,穴位、力道稍有偏差,便可能是致命之危!
就在那银针尖端即将触及皮肤的一刹那!
榻上一直“昏睡”的陈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清亮锐利,没有丝毫昏沉之意,死死盯住了年轻太医的手!
几乎是同时,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门边的沈焯,如同鬼魅般倏然而至,一只手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年轻太医正要施针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那太医瞬间脸色煞白,痛哼一声,手指一松,银针当啷落地!
“啊!”王氏和小栓子吓得惊叫出声。
“沈……沈大人?您这是……”年轻太医又惊又痛,满脸愕然与无辜地看着沈焯。
沈焯面无表情,另一只手却已如同铁钳般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另一名缇骑迅速上前,用特制的银匙在其舌根下一刮!
随即,一枚米粒大小、用薄如蝉翼的蜂蜡包裹着的东西被取了出来!
“藏毒。”沈焯的声音冰冷彻骨,不带一丝情绪。
年轻太医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眼中闪过极度惊骇和绝望,挣扎着想要咬下什么,但下巴被死死扣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而此刻,陈策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他指着地上那枚落下的银针:“针尖……颜色……不对……”
沈焯目光一扫,一名缇骑立刻捡起银针,仔细察看。
果然,在灯下,那看似光滑的针尖上,隐隐泛着一层极淡的、几乎与金属本色融为一体的幽蓝色泽!
若非刻意提醒,根本难以察觉!
竟是双杀之局!
明为针灸失手制造意外,暗藏毒囊以备败露时自尽!
“好手段。”沈焯看着那年轻太医,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死人般的嘲弄,“‘画皮’组织的人?你们主子,这次倒是舍得下本钱。”
“画皮”二字一出,那年轻太医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彻底瘫软下去,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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