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焯挥了挥手,缇骑立刻将其拖死狗般拖了出去,堵嘴捆绑,动作麻利至极。
内室重归死寂,只剩下王氏和小栓子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沈焯的目光转向榻上的陈策。
陈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惊醒和指认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变回了那个重伤垂危的病人。
但沈焯那双冷冽的眼中,却第一次露出了除了冰冷审视之外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探究,有审视,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凛然。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陈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他知道,刚才若非陈策那恰到好处的“惊醒”和提醒,即便他能阻止施针,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现藏毒,更不会去注意那几乎天衣无缝的毒针!
这个书生……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可怕得多。
京城·高府密室
“又失败了?!”
“画皮”的人也失手了?!”
高拱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常的沉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和压抑不住的暴怒!
他手中的和田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心腹仆从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汗出如浆:“是……沈焯防备得太紧……而且,那陈策……他……他好像……”仆从不知该如何描述情报中那诡异的一幕——一个重伤昏睡的人,如何能恰好在那致命一刻醒来并指出几乎不可察的毒针?
“废物!一群废物!”高拱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北镇抚司介入!李振态度暧昧!现在连‘画皮’的精心布局都被识破!那本账册……那本账册恐怕已经到了王瑾手里!”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本账册就像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而青州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书生,却像一根毒刺,死死扎在他的咽喉,让他所有的狠辣手段都如同打在了空处!
不能再等了!
必须立刻止损!
必须在那把剑落下之前,斩断所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线索!
高拱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恐惧,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狠戾决绝的光芒。
“通知下去……”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启动‘蛰’计划。”
跪地的仆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阁老!‘蛰’计划……那……那会牵连太广!而且钱世荣他……”
“弃子就要有弃子的觉悟!”高拱厉声打断他,面容扭曲,“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所有可能被钱世荣供出来的人,所有与青州那条线有关的环节……全部‘蛰’掉!立刻!马上!要快!要干净!”
“可是……北镇抚司已经接管了大牢,我们的人很难再……”
“很难不代表不能!”高拱低吼道,“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须在他们撬开所有嘴巴之前,让该闭嘴的人永远闭嘴!去做!”
仆从看着高拱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不敢再劝,颤抖着磕了个头,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密室。
高拱独自留在黑暗中,如同困兽般喘息着。
启动“蛰”计划,意味着要牺牲掉经营多年的、隐藏在青州及周边衙门乃至军中的大量暗桩和利益链条!
这是自断臂膀,是剜肉补疮!
但他别无选择!
一旦账册的威力完全爆发,一旦皇帝心中的猜疑变成确定的怒火,损失的就不仅仅是臂膀,而是项上人头,甚至是九族!
“陈策……周正清……还有刘文正那个老匹夫!”高拱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你们……都给老夫等着!”
惊雷未至,他已不得不先断尾求生。
然而,尾巴断了,就真的能求生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场赌上一切的杀戮,已经停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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