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别院的“论政宴”如同一块试金石,让潜藏在水面下的暗流清晰浮现。
“贾仁”,或者说代号“飞廉”的狄虏高级细作,在宴会上的表现堪称滴水不漏。
他看似中立、实则挑拨的言论,以及最后提出的“重启经筵”之议,精准地戳中了一部分江南士绅对陈策“武人掌权”、“权柄过重”的隐忧,也暴露了他此行更深层的目的——并非单纯制造混乱,而是试图在江南权力核心,埋下一颗足以在关键时刻引发分裂的钉子。
赵铁鹰麾下的察事营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对“贾仁”及其可能关联的人员布下了天罗地网。
然而,“飞廉”极其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与上线联络的方式变幻莫测,且似乎拥有多个身份掩护,短时间内难以锁定其核心网络,更别提找到其与河北狄虏大营直接联络的铁证。
金陵·澄心堂
“先生,‘飞廉’极其谨慎,我们跟踪多日,他除了与几个明面上的商贾应酬,便是流连于书坊、茶肆,接触之人三教九流,难以辨别哪些是目标。他落脚之处也反复更换,且必有后手防备跟踪。”赵铁鹰面色凝重地汇报,“此人,是真正的老手。”
吴文远忧心道:“此人潜伏越深,危害越大。他在士林中散布的言论,虽未形成大浪,但已有些许附和之声。若不能尽快将其铲除,恐遗祸无穷。”
陈策负手立于北地舆图前,目光深邃。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黄河沿线划过。
“兀术派他来,目的明确。一是搅乱江南,牵制我等精力;二是寻找机会,在内部制造裂痕。”陈策缓缓道,“他既想‘联络旧谊,共商大计’,我们便给他这个机会。”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冷静的算计:“他不是想利用士林清议吗?那我们便送他一份‘大礼’。”
“先生的意思是?”
“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觉得可以接触到江南权力核心,甚至能影响决策的‘机会’。”陈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他不是提议‘重启经筵’吗?那我们就放出风声,称永王殿下近来确实忧心国事,有意召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咨询政务,以示垂询之意,安抚人心。”
吴文远眼睛一亮:“先生是想……引蛇出洞,让他自己跳出来活动,甚至……尝试接触永王?”
“不止。”陈策摇头,“我们要让他觉得,他的谋划正在起作用,江南内部已然出现可以利用的矛盾。铁鹰,找几个可靠的、背景干净但不得志的底层官吏或士子,让他们在合适的场合,‘偶然’流露出对北伐消耗过大、对议事府专权的不满,言辞要恳切,要像是发自内心。再让一两位我们掌控中的、地位不低但看似中立的官员,在非公开场合,‘无意间’对永王咨询政务之事表示赞同,认为此乃‘固本培元’之举。”
他要精心布置一个舞台,让“飞廉”误以为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并且局势正在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同时,”陈策看向赵铁鹰,语气转厉,“对‘飞廉’的监控要外松内紧。他所有的接触对象,全部纳入监控范围,但要做得极其隐蔽,宁可跟丢,不可打草惊蛇。我要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在江南经营的全部网络,尤其是那个代号‘青蚨’的联络人,以及他们与河北联络的渠道!”
“是!”赵铁鹰凛然领命。
一场针对“飞廉”及其谍网的反间大网,悄然撒开。
河北·真定府
兀术再次接到了“飞廉”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密报。
密报中详细描述了金陵士林中对北伐的“忧虑”正在加深,并提及永王似乎有意摆脱陈策完全掌控,开始咨询老臣的消息,甚至列出了几位可能“心向朝廷”的官员名字。
“好!太好了!”兀术抚掌大笑,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范先生果然算无遗策!陈策小儿,你前线用兵如神,却防不住后院起火!传令下去,加大对河南的袭扰力度,多派小股精锐,焚其粮草,杀其官吏,让石破天首尾不能相顾!只要江南一乱,陈策必分心他顾,届时便是我大军南下,一举收复河南之时!”
他仿佛已经看到,陈策在内忧外患之下焦头烂额的景象。
金陵·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陵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激流汹涌。
察事营的暗探们如同无声的影子,密切注视着“飞廉”及其关联者的一举一动。
而陈策布置的“诱饵”也开始发挥作用。
在一家“飞廉”常去的茶楼,两名由察事营安排的“失意文人”,恰到好处地在他邻桌抱怨赋税沉重,暗指北伐劳民伤财。
“飞廉”虽未直接搭话,但饮茶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在一次某位致仕官员举办的诗会上,一位被暗中交代过的官员,“酒后失言”,对永王欲咨询政务之举大加赞赏,认为此乃“圣主明君”之兆,可平衡“某些权臣”的势力。这番话,似乎通过某些渠道,隐隐传到了“飞廉”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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