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真正的流火。
青云书院坐落在半山腰,本该比山下清凉些,可今年的暑气格外凶猛,连山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浪,吹在脸上像挨了一记闷拳。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踩上去隔着鞋底都觉得灼脚。
晌午刚过,竹字号学舍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吸进肺里都是滚烫的。
书院管事顶着毒日头,挨个学舍送冰。巴掌大的粗陶小盆,里面盛着可怜巴巴的一小块冰,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在酷暑中显得格外珍贵。
林晏像见了救命稻草,几乎是扑过去接过自己那盆。
他连盆带冰抱在怀里,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粗陶传来,舒服得他直叹气。他迫不及待地把盆放在自己书案上,脸凑得极近,贪婪地汲取那点微弱的凉意。
“啊——活过来了……” 他闭着眼,发出满足的喟叹。冰盆里散发的寒气,像一只无形的小手,暂时抚平了他被暑气蒸腾得烦躁的神经。
可这点冰,在伏天的淫威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不到半个时辰,林晏眼睁睁看着那块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融化,最终彻底变成了一小汪冰凉的清水,连最后一丝白气都消散在闷热的空气里。
“……” 林晏看着那盆清水,小脸垮得像被霜打蔫的茄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只觉得刚被镇压下去的热浪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凶猛。
他像条离水的鱼,蔫巴巴地瘫在椅子上,扯着衣领扇风,可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
谢霄的书案上,同样摆着那盆巴掌大的冰。
里面的冰虽然也融化了不少,但还顽强地保留着大半块,正丝丝缕缕地散发着诱人的白色寒气。
谢霄端坐着,靛青的直裰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仿佛感受不到这能把人蒸熟的酷热。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目光沉静地落在书页上,只有左手腕偶尔在桌沿下极其轻微地动一下,像是在记录什么。
那丝丝缕缕的寒气,对此刻的林晏来说,就是沙漠里的甘泉!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再也坐不住了。
像只被骨头吸引的小狗,他趿拉着鞋,蔫头耷脑却又目标明确地蹭了过去。
他挨着谢霄的胳膊肘,几乎把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谢霄的书案上。
脑袋凑得极近,贪婪地盯着那块散发着寒气的冰,鼻尖都快碰到冰盆边缘了。凉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稍稍缓解了燥热。
“呼……” 林晏舒服地眯起了眼。他盯着盆里那晶莹剔透的冰块,手指蠢蠢欲动,不受控制地就朝着冰盆伸了过去,指尖微屈,似乎想捞一块出来含在嘴里,或者贴在滚烫的额头上。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水面的刹那——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他更快!
谢霄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看也没看林晏一眼,只是极其自然、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那盛着冰块的粗陶小盆,推到了书案最远端的角落!
冰盆与粗糙的桌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凉意瞬间远离!
林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谢霄。
那双因为燥热而有些迷蒙的眼睛里,瞬间盛满了巨大的、毫不掩饰的哀怨和控诉,像被主人无情夺走了肉骨头的小狗,湿漉漉的,能滴出水来。
“谢兄……” 声音也蔫蔫的,带着点委屈的拖腔,“就一小块……太热了……”
窗外,知了在树梢上扯着嗓子拼命嘶吼:“热啊——热啊——”,声音震耳欲聋,搅得人心烦意乱。
谢霄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有握着书卷的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心绪。搁在桌沿下的左手食指,点划的动作也停滞了。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对林晏的哀求和窗外的噪音充耳不闻。
可林晏清晰地看到,谢霄握着笔的右手手指,指尖处,正渗出一点极其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豆油灯光下闪着微光。
……
午后的阳光更是毒辣,连竹叶都蔫蔫地打着卷儿。学舍里像个大烤炉,床铺更是热得像炕头。
林晏在自己那张铺着锦缎褥子的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褥子吸饱了热气,躺上去简直能把人蒸熟。汗水浸湿了寝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他烦躁地坐起身,抓了抓汗湿的头发。目光扫过对面那张床——谢霄的床铺。薄薄的竹席,洗得发白的粗布薄被,看起来就清爽许多。
一个念头瞬间冒了出来。
林晏跳下床,抱起自己那张相对厚实的竹席和蓬松的枕头,理直气壮地走到谢霄床边,把席子往脚踏旁边的青石板地上一铺,枕头一丢。
“谢兄,你这块地儿凉快!” 他一边铺一边振振有词,“我就在这儿蹭蹭凉气!保证不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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