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深锁上“久亭白事店”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城市正被一种黏腻的黄昏浸透。店里纸钱和香烛的气味,仿佛已渗入他的骨髓。祖父陈久亭的遗物不多,一部老式智能手机是最突兀的——它安静地躺在祖父枕下,屏幕一道裂痕,像一只窥探后僵死的黑眼。
夜里,陈见深对着一夜空白的文档,灵感枯竭。编辑的退稿信措辞冰冷:“缺乏真实感。”他烦躁地丢开键盘,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开机键。
电量满格。桌面只有一个图标:黑白太极图,应用名——“往生”。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冰凉刺痛感顺着指尖蔓延,手机仿佛活了过来,紧紧吸附着他的皮肤。应用自行打开。界面阴冷,色调昏黄。正中央,是一个直播画面——正是他此刻所在的,这间堆满杂物、灯光昏暗的书房!视角来自天花板角落,一个他从未安装过摄像头的地方。
他猛地抬头,那里只有一片蛛网般的阴影。
几条白色文字,从屏幕下方缓缓飘过:
【新来的?活人?】
【场景太暗了,差评。】
【主播长得还挺清秀,可惜一脸晦气。】
陈见深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应用,甚至想强制关机,但手机毫无反应。一条血红色的系统提示,突兀地占据了屏幕中央:
【首次直播任务发布:向观众展示一件对你而言最痛苦的遗物。】
【时限:10分钟。】
【失败惩罚:随机剥夺一种感官。】
冰冷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失败的惩罚像一把锈钝的刀子,在他神经上磨蹭。他跌跌撞撞地翻找,最终,从行李箱最底层,拿出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相框——他父母唯一的合影。他们在一场大雾中连同乘坐的大巴彻底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颤抖着将照片举到摄像头前。
“……他们不见了。”他的声音干涩,“连……连让我痛苦的东西,都没留下。”
弹幕瞬间沸腾:
【孝心可嘉!赏!】
【这痛苦……味道很纯正。】
叮咚一声。一枚带着湿冷泥土的民国银元,凭空出现,掉落在他的键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几乎同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攫住了他,眼前阵阵发黑。这打赏,吸走的是他的“生气”!
直播结束。一条私信弹出,ID是“扎纸陈”:
“后生,打赏的东西,沾着阴债。别乱用,更别欠‘他们’的账。你爷爷没教过你吗?”
陈见深盯着那枚冰冷的银元,和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他,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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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直到手机再次自行亮起。
【常规直播任务:于今夜子时,前往城西老自来水厂旧址,停留至日出。】
【特别提示:那里是“它们”喜爱的聚会场所之一,请保持礼貌。】
拒绝的念头刚升起,强烈的窒息感便扼住他的喉咙。直到他艰难地吐出“我接受”三个字,不适感才潮水般退去。没有退路。
子时的城郊,荒草蔓生,月光惨白。废弃厂房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匍匐的巨兽。陈见深举着手机,按照弹幕的“指引”,走向最深处巨大的滤水池。池子里只有厚厚的淤泥和垃圾,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就在这时,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飘过,ID是“陈久亭”:
【见深,蹲下,看你脚边池壁。】
他依言蹲下,擦去苔藓,一段潦草、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字迹显露出来:
“它们讨厌突然的强光。”
是爷爷的字!他来过这里!
弹幕变得兴奋。陈见深却如坠冰窟。地面猛地震动!滤池底部的淤泥开始像沸水一样翻滚,一只只苍白、浮肿的手从泥泞中伸出,胡乱地抓挠着空气!
“光!强光!”陈见深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爷爷的提示。他猛地将手机手电筒调到最亮,死死对准那些蠕动的手臂。
“嗤——”那些手臂接触到强光的瞬间,冒起阵阵白烟,发出痛苦的嘶嘶声,迅速缩回。直播界面瞬间被【打赏】刷屏,同时,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比上次更严重。
回到白事店,天已微亮。他打开电脑,记录下今晚的一切。文字前所未有地流畅,带着刚从深渊带回的、湿冷的温度。他瞥见手机黑屏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里燃烧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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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店门被推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头,眼皮耷拉着,几乎看不见瞳孔。他手里提着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长条物事。
“街尾,‘陈氏纸扎’。”老头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报纸散开,里面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纸人,脸上带着模式化的、空洞的微笑。“你爷爷订的,给‘那边’的佣人。时候到了,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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