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甩袖子,带起一股劲风:“我林九门下,容不下你这等离经叛道之徒!滚!立刻给我滚出义庄!”
林默被骂得狗血淋头,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两句,但对上九叔那双喷火的眼睛,知道一切已是徒劳。他咬了咬牙,对着九叔鞠了一躬,转身冲回了自己那间堆放杂物的偏房,三两下卷起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踏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文才和秋生面面相觑,想要求情,被九叔一眼瞪了回去。
……
一年后,任家镇隔壁的酒泉镇,最热闹的街面上。
一间门面不算太大,但装修极其扎眼的铺子开了张。红底金字的招牌——“科学驱魔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的不是桃木剑符纸八卦镜,而是一些缠着铜线的怪异线圈、几块黑黢黢的强磁铁、几个连着导线的玻璃罐子(简易电容器),甚至还有一个手摇发电机的模型。
店主林默,穿着一身得体的改良版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站在门口,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口若悬河。
“各位乡亲父老!驱邪镇魔,并非只有画符跳神一途!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本店采用最新研发的‘能量场束缚’与‘特定频率净化’技术,专治各种阴邪作祟、怨灵缠身!效果立竿见影,安全无痛,价格透明,无效全额退款!”
人群议论纷纷,大多是将信将疑,嘲笑他哗众取宠。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镇上有名的泼皮王五,据说撞了客,整日胡言乱语,力大无穷,请了好几个神婆道士都束手无策。家里人死马当活马医,把王五绑到了科学驱魔铺。
林默不慌不忙,让学徒启动一台嗡嗡作响的、带着两个大铜环的仪器(他称之为“定魂仪”),铜环对准状若疯癫的王五。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隐约可见淡淡的蓝色电弧在铜环间跳跃。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王五猛地抽搐了几下,吐出一口黑气,眼神恢复了清明,虽然虚弱,但神志已然清醒。
这下子,科学驱魔铺彻底火了。
名声如同插了翅膀,迅速飞出酒泉镇,传遍周边州县。富商巨贾、乡绅名流,家里有点“不干净”的,都揣着银元,坐着黄包车或者小汽车,蜂拥而至。店铺门口天天排起长龙,伙计收钱收到手软。
……
这一日,任家镇义庄。
九叔刚从外面帮人做完法事回来,脸色不太好看。主家抠门,给的酬金少,还抱怨他画的镇宅符效果不如酒泉镇那家“科学驱魔铺”的什么“能量净化”持久。
文才和秋生一边一个,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师父,您听说了吗?酒泉镇那个林默,现在可发达了!”
“是啊是啊,昨天镇上赵员外家闹鬼,直接派人赶着马车去请的他,都没来咱们这儿问一句!”
“听说他那个什么‘电磁炮’,嗡一下,那红衣厉鬼就尖叫着没了!”
“还有那个‘次声波清扰器’,隔着墙都能让附身的鬼物现形!”
九叔沉着脸,闷头擦拭着桃木剑,一言不发。但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夜里,义庄更加冷清。油灯如豆,映得九叔的脸晦暗不明。他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万法归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反复回响着文才秋生的话,还有外面那些人对“科学驱魔”的追捧。
他想不明白,自己恪守正道几十年,兢兢业业,为何如今门庭冷落,而那个被自己斥为“歪门邪道”的小子,却混得风生水起?
难道……祖师爷传下的道法,真的落伍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随即涌起一股深沉的羞愧和惶恐。但看着空荡荡的义庄,想着日渐羞涩的钱囊,以及那些因请不起他而可能被鬼物所害的贫苦人家……
他猛地站起身,在寂静的堂屋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的老虎。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停住脚步,脸上闪过挣扎、屈辱,最终化为一种无奈的决绝。
深夜,酒泉镇,“科学驱魔铺”后院。
林默刚清点完今天的收入,把一摞摞银元锁进铁皮柜,满足地打了个哈欠。这比他当初在电子厂996挣得多多了,而且社会地位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后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迟疑。
林默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他警惕地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低沉而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窘迫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我,林九。”
林默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轻轻拉开门闩,打开一条缝。
清冷的月光下,九叔独自一人站在门外。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单薄和萧索。他微微侧着头,似乎不敢与林默对视,目光落在门口的石阶上。
夜风吹过,拂动他花白的鬓角。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九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有千钧之重。他终于抬起眼,看向林默,眼神复杂无比,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那套电磁理论……能速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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