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反驳,但她也没有轻易附和。
‘力量的确需要合适的土壤,汤姆,’ 她斟酌着词句,‘但评判‘稳定’的标准,或许不止一种。绝对的纯粹有时反而意味着僵化与脆弱,适当的……多样性,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韧性。就像最强大的魔药,往往也需要性质截然不同的材料相互制衡。’
她用一个魔药学的比喻,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异议,既没有正面挑战他的观点,又展现了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她没有陷入非黑即白的争论,而是提出了一个更复杂、更辩证的视角。
日记本那头沉默了更长时间。当回复到来时,字迹似乎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的意味:
‘一个……有趣的视角。你的思维确实与众不同,茜茜。你看到了大多数人忽略的层面。’
这次,他没有试图说服她,而是流露出一种纯粹的、智力上的欣赏。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惺惺相惜的感觉,在他那冰冷的数据核心中悄然滋生。他欣赏她的智慧,她的谨慎,甚至她那种与自己周旋的勇气。
她聪明得惊人,冷静得不像一个一年级学生。她渴望力量,却对纯粹的破坏毫无兴趣。她理解野心,却又似乎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她就像一面打磨得极其光亮的镜子,映照出他自己的才华与孤独,却又在某些关键之处,折射出截然不同的光芒。
在他漫长的、寻求复活与复仇的计划中,他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不是作为工具、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一个可以……对话的“同类”。
在一次茜茜与他讨论最近甚嚣尘上的密室与继承人流言时,他开始隐晦地解释斯莱特林密室的传说,不是作为一个故事,而是作为一个“可能存在的、被历史尘埃掩盖的遗产”。
“格兰芬多那种勇敢是鲁莽,愚蠢至极的,斯莱特林的勇敢是敢于看清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并有勇气去……重塑它的意志。你拥有这种潜质,茜茜,我能感觉到,我们很像。”
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也是一句更危险的诱惑。他试图在她心中种下一颗“重塑世界”的野心种子。
合上日记本,茜茜深吸了一口气。与汤姆·里德尔的共舞,让她精神上感到疲惫,却也带来一种极致的兴奋。这个日记本应该是来自一个惊才绝艳分巫师16岁时的记忆,他和她一样有天赋,有理想,在年少时对魔法的另一面好奇,渴望自由,希望能挣脱束缚,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对知识和力量的纯粹的热忱会慢慢消散。
她见过太多曾经成年人被生活琐碎磨平了棱角,最终变成一个普通的中年或老年男人,也许真正的汤姆正坐在魔法部的某个部门里忙忙碌碌,或是为了家族的生意在与人周旋,她并不好奇他来自于谁的意志和记忆,也不想去探究,她只想跟这个年少时的汤姆继续,彼此试探,彼此欣赏。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湖底,一条发光的水母缓缓飘过。她与汤姆的关系,就像这深水中的共舞,而这场舞蹈,还远未到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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