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一天,许年是被窗外一阵异常刺耳、夹杂着焦躁意味的汽车大喇叭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走到窗边,隔着玻璃望下去——巷口不远处那家熟悉的小超市门口,竟在清晨这个点罕见地排起了蜿蜒的长队。人们推着的购物车里塞得满满当当,脸上的神情早已不见了周末惯有的闲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急切,甚至可以说是慌乱,仿佛慢一步就会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妈,巷口超市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许年带着疑惑走到客厅,只见父母早已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锁定在本地新闻频道。屏幕上的主持人依旧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反复提醒市民“要相信官方信息,不信谣、不传谣”,然而画面下方不断滚动的新闻字幕却带着触目惊心的力量:“粤港地区新增疑似病例XX例”、“权威专家称病毒确信可通过近距离飞沫传播”。
母亲闻声转过头,眉头不自觉地紧锁着:“年年醒了?快去洗漱,早饭在锅里。一会儿你爸得赶紧去趟超市,再多买点东西回来。最近传的那个‘非典型肺炎’,听说是越来越厉害了。”
父亲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紧握着钱包和一个硕大的红色塑料袋,语气急促地说:“我现在就去,晚了怕是真什么都抢不到了。隔壁你张阿姨刚买菜回来,说菜市场里平时两三块一瓶的白醋,都涨到二十了!还都抢疯了!”
“二十块?”许年心里咯噔一下,平时那瓶透明的液体不就值两三块钱吗?这突如其来的差价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家里的老式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略显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尖锐。许年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婉宁的声音:“许年!吓死我了!常明刚才跑去家门口的药店看了,回来说板蓝根早就一包不剩了!连最普通的维生素C泡腾片都被人抢光了!他还说,街上已经有好多人戴起了厚厚的白口罩,我的天,简直跟演电影一样!”
婉宁的话音还没完全在耳边消散,书桌上那台笨重的CRT显示器右下角,刘夏那只胖乎乎的企鹅QQ头像就开始像发了疯似的上下跳动,伴随着经典的“嘀嘀嘀”提示音,迫不及待地宣告着新消息的涌入。许年赶紧坐到电脑前,鼠标双击点开那个闪烁的窗口。
刘夏的字符几乎要带着惊叹号蹦出屏幕:「我的天!!!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刚被我老妈拖去超市,我的妈呀!人山人海啊!跟东西不要钱似的!我妈简直像打仗,抢了五袋盐,十包红烧牛肉面,还有一大堆火腿肠!可是白醋,我的天,我们挤过去的时候货架早就空了!一瓶都没捞着!」
紧接着,陈浩的QQ对话框也弹了出来,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可思议:「兄弟们,你们还缺啥不?我妈有先见之明,前两天就零零散散囤了一点。太疯狂了真的,我家那小卖部今天上午就跟被抢劫了似的,库存全清空了,我爸说现在想去批发市场补货都没地方进了,源头都乱了套了。」
许年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伙伴们同样惊疑不定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自己的担忧:「我爸也刚出门采购去了。新闻里天天说的这个非典,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这时,一向以理性着称的常明的消息框弹了出来,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简洁地发来了一个搜狐新闻的网页链接,标题赫然是“卫生部发布非典型肺炎防治知识”。“你们自己看吧,”常明补充道,“上面说主要通过近距离飞沫传播,潜伏期短则2天,长的能到12天,主要症状是发烧、干咳、乏力……而且,目前没有特效药。”
“无特效药”。
这四个冰冷的宋体字,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进了许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喉咙深处传来一阵莫名的、轻微的干痒感,这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长、扭曲。窗外原本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而充满距离感。偶尔有车辆驶过,也带着一种匆忙的逃离意味。行人稀少,且大多用厚厚的白色纱布口罩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许年家的电话成了热线,亲戚们互相打电话,内容惊人地一致:询问对方城市的情况,分享听来的各种“消息”——哪个小区发现了疑似被隔离了,哪个偏方据说能预防(比如烧醋熏蒸,喝绿豆汤),叮嘱千万不要出门。
饭桌上的话题也彻底变了。以往父母会关心他的学习成绩,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而现在,每一顿饭都像是一场形势分析会。
父亲抿了一口酒,叹气道:“单位今天开会了,要求每天测体温上报。听说广州、北京那边更严重,医院里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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