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西域,风沙带着凉意。赵三郎的商队行至楼兰以西的“黑风口”时,夕阳正把峡谷染成血红色。他勒住马,望着崖壁上盘旋的秃鹫,心里忽然发紧——这地方往年只有零星劫匪,可今日太静了,静得连驼铃的回音都带着颤。
“赵叔,前面好像有东西。”伙计小王指着峡谷深处,那里堆着些残破的木箱,看着像被遗弃的货柜。
赵三郎皱眉,抽出腰间的弯刀:“都打起精神!戒备!”他总觉得不对劲,上周从长安出发时,李尚书特意嘱咐“西域商道刚通,有旧势力盯着”,当时只当是官腔,此刻却觉得后颈发凉。
商队刚走进峡谷,两侧的崖壁忽然滚下巨石,“轰隆”一声堵住了退路。紧接着,箭如雨下,带着黑沉沉的铁簇,钉在驼队的帆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沙匪!”小王惊呼,他看到崖上窜出几十个蒙面人,穿着混杂的胡汉服饰,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
赵三郎吼道:“护住货物!往峡谷东侧撤!那里有窄路!”他挥刀劈落射来的箭,胯下的马被射中,痛得人立而起,将他甩在地上。
混乱中,沈清辞从最后一辆马车里钻出来——他本想提前去楼兰报信,没想到跟商队同行却遇了袭。他一眼看到蒙面人的箭簇,瞳孔骤缩:那箭尾刻着“柳”字纹,是当年柳家豢养的私兵常用的记号!
“别硬拼!”沈清辞大喊,从怀里掏出个信号筒,用力往天上一射。红光炸开的瞬间,他对赵三郎喊道,“是柳家余孽!他们想搅黄商道!”
柳家?赵三郎心头一震。柳文轩伏法后,残余势力流窜西域,没想到敢在楼兰附近动手。他咬着牙喊:“护住那箱《西域商律》!那是陛下给楼兰首领的信物,绝不能被抢!”
就在这时,峡谷东侧忽然传来马蹄声。阿木带着十几个楼兰骑士冲了过来,为首的还有羌人首领的儿子巴图,手里的狼牙棒抡得虎虎生风:“沈先生!我们来了!”
原来沈清辞出发前,怕商路不稳,特意让阿木带骑士沿途接应。这些半大的少年跟着卫峥的部下练过半年,马术刀法虽生涩,却凭着一股猛劲,硬生生从侧面撕开了口子。
“是阿木!”小王喜极而泣,他去年在楼兰学馆教过这孩子算术,此刻见他举着弯刀挡在自己身前,眼眶忽然发烫。
蒙面人没想到会有援兵,阵脚顿时乱了。赵三郎趁机带人反扑,弯刀劈砍的脆响、骆驼的嘶鸣、少年们的呐喊混在一起,在峡谷里激荡。沈清辞蹲在岩石后,数着蒙面人的人数——约莫五十人,却个个身手狠辣,不像是普通沙匪。
“他们的目标是那箱标红的绸缎!”沈清辞忽然发现,蒙面人几次冲阵,都盯着马车里那箱绣着“皇家织造”的云锦。那是准备送给于阗国王的国礼,难不成……
“于阗有内鬼!”沈清辞心头雪亮,柳家余孽勾结了于阗的反对势力,想借劫礼挑起两国冲突,断了商道!
他冲阿木喊道:“保护国礼!往楼兰方向撤!让巴图去报信,说于阗有诈!”
阿木会意,吹了声呼哨,带着骑士们组成人墙,护送着核心货物往外冲。巴图则带着两个羌人骑士,打马往楼兰狂奔,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血腥味,在峡谷里弥漫。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蒙面人见援军越来越近(远处传来楼兰的号角声),且战且退,最终消失在戈壁深处。赵三郎清点损失,死了三个伙计,五峰骆驼被射杀,最要紧的是——那箱标红的云锦不见了。
“是我没用。”赵三郎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发哑,“护不住国礼,怎么向陛下交代?”
沈清辞拍他的肩:“不是你的错。这伙人是冲着‘挑事’来的,丢了国礼,才好让于阗国王误以为是楼兰人劫的,借机生乱。”他捡起地上的一支箭,指着“柳”字纹,“你看,旧势力没彻底清除,他们见不得商道太平。”
这时,阿依古丽带着楼兰士兵赶到。她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发白,却很快镇定下来:“沈先生,首领让我带三百人,跟你去于阗。他说,绝不能让柳家余孽毁了咱们的商道。”
沈清辞点头,望着天边的残阳:“于阗国王明日寿宴,咱们就去‘贺寿’,顺便把这‘礼物’的来龙去脉,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夜里的楼兰绿洲,学馆的油灯亮到天明。沈清辞和阿依古丽对着舆图推演,赵三郎清点能作战的伙计,阿木则带着孩子们往箭杆上绑布条——那些布条绣着汉胡合璧的纹样,是灵儿和阿依莎连夜缝的,据说能“吓退坏人”。
木卡姆大叔端来热腾腾的羊肉汤,往沈清辞手里塞了一碗:“别怕。当年吐蕃占楼兰,咱们都没怕过,何况几个跳梁小丑。”他指了指窗外,“你看,月亮照着咱们的稻田,也照着于阗的城墙,人心要是齐,再黑的夜也能熬亮。”
沈清辞喝着汤,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他忽然明白,平静从来不是终点,能在风雨里守住同心,才是真正的安稳。
次日清晨,一支混合着汉、楼兰、羌人的队伍出发了。赵三郎的商队在前,阿依古丽的骑士在后,沈清辞骑着马走在中间,手里攥着那支刻着“柳”字的箭。
风掠过戈壁,带着商队的驼铃声,也带着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远处的于阗城墙已隐约可见,而城墙背后,一场关乎西域商道存亡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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