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驶进熟悉的港湾时,夕阳正把码头染成琥珀色。林老爹的修船厂就在岸边,老木匠正蹲在船坞里,用刨子打磨块新船板,木屑像金粉似的在光里飞。
“林老爹!”小石头抱着木雕船模,踩着沙滩上的水洼跑过去,木模的船底在他怀里蹭出细碎的木纹,“你看这个!”
林老爹直起身,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见船模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了。他接过船模的手微微发颤,指尖抚过船尾那个“林”字,指腹的老茧蹭着木头的纹路,像在辨认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这是我爹的手艺!”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年轻时总说,要雕个一模一样的船模,等我学会掌舵就传给我。”
阿木和古丽雅站在旁边,看着林老爹把船模翻过来,指着船底的小字“船在哪,家就在哪”,眼眶慢慢红了。“他老人家没骗你,”阿木轻声说,“这船模在珊瑚礁待了三十年,还是等来了该等的人。”
古丽雅把铁盒里的信递过去,信纸边缘虽已发脆,字迹却依旧清晰。林老爹捧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到“恐难归”时,喉结动了动,却没哭出声,只是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他说珊瑚礁美,说想带还魂藻回来给乡亲治烫伤,”林老爹把信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我总以为他是不想回家,原来他把念想藏得这么深。”
小石头忽然想起山洞里的陶罐,赶紧把晒干的还魂藻捧过来:“这个也是他留的!古丽雅姐说能治烫伤。”
林老爹拿起一片海藻,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笑了:“这东西泡水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不疼。小时候我被烙铁烫了,他就是这么给我治的。”他把海藻小心地收进罐子里,“明天我就把它分给村里的人,让大家都记着,有个老船长在海里惦记着咱们。”
暮色漫进船坞时,林老爹留他们吃晚饭。灶上炖着海鱼,香气混着松木的味道,在屋里弥漫开来。老人给阿木斟了碗酒,自己也倒了半碗,碰杯时陶碗发出闷闷的响。
“我爹总说,船是活的,认人。”林老爹喝了口酒,看着窗外停泊的渔船,“现在我信了,你看这船模,漂了那么远,还是找着路回了家。”
小石头趴在桌边,看着林老爹把船模摆在供奉的神龛上,旁边还点了支蜡烛,火光映着船模的影子,在墙上摇摇晃晃,像艘正在远航的船。
离开修船厂时,码头的灯笼已经亮了。林老爹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片还魂藻,对着他们挥手:“等开春,我带你们去珊瑚礁看看,他信里说那的日出,比咱这好看十倍。”
走在沙滩上,海风带着潮气扑在脸上。古丽雅腕上的贝壳手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小石头忽然说:“老船长肯定知道,他的船模会回家的。”
阿木望着远处的海面,月光洒在浪尖上,像铺了条银路。他想起林老爹捧着船模时的模样,忽然明白,有些离开不是结束,就像船出海不是为了漂泊,是为了带着故事回来——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念想,早晚会顺着浪,找到该去的地方。
海风裹着暖意漫进窗棂时,阿木正对着海图盘算开春的航线。桌角压着张新画的草图,是林老爹昨夜补画的珊瑚礁细节,老人特意在山洞位置标了个小小的烛火,说那是“老船长的灯”。
“林老爹说,初三的潮水最稳,适合去珊瑚礁看日出。”古丽雅端着木盆进来,里面晒着新收的棉籽,每粒都圆滚滚的,泛着健康的油光,“他还说要教咱们辨认‘导航鱼’,说那种鱼的背鳍总朝着南方。”
小石头趴在桌边,用炭笔在海图边缘画鱼,背鳍都画得尖尖的,像小旗子。“我要把导航鱼画在船帆上,”他得意地晃了晃本子,“这样咱们的船不用星盘也能找着方向!”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林老爹推着辆修补好的独轮车进来,车上放着个新做的木盒,边角打磨得光滑,盒面刻着海浪纹,中间嵌着块透明的海玻璃——是小石头送的那块,被老人磨成了圆形。
“给船模做个新家,”林老爹把木盒递给阿木,“总让它在神龛上待着,怕它闷得慌。”他指了指海玻璃,“晴天的时候,阳光透过这个照进来,船模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在海里游呢。”
古丽雅摸着盒面的刻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把老船长信里的画绣在盒盖上吧?用金线绣,像星星落在浪里。”
林老爹眼睛一亮:“好主意!我爹最稀罕你绣的花样,当年他总说,等我娶媳妇,一定要请个会绣海浪的姑娘。”
小石头抢着说:“我来画样子!就按山洞里的打油诗画,‘珊瑚礁,浪里摇’,肯定好看!”
四人围着木盒商量时,院角的老母鸡咯咯叫着,把刚下的蛋下在了棉籽盆旁边。阿木笑着捡起鸡蛋,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木盒,把海的故事、棉的踏实、人的念想,都稳稳当当地装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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