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暖阁内的空气,如同凝固的寒冰。太后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昭昭染血的衣袖,浑浊的泪水混着冷汗滑落,激动混乱的呓语在死寂中回荡:“玉儿…是哀家的玉儿回来了吗…这胎记…这眼神…”
“镇北王府的飞燕…错不了…错不了啊…”
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惊涛骇浪,拍打着昭昭摇摇欲坠的意识。生母…镇北王妃…闺名“玉儿”?太后认得她?还如此悲恸?!这突如其来的身世碎片,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刺眼却令人眩晕,让她在剧痛和失血的边缘更加混乱。
孙总管脸色铁青,眼中惊疑不定。太后的失态和那指向明确的“镇北王府”、“飞燕胎记”,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一个戴罪宫女的生死。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太后娘娘!您凤体违和,心神激荡,恐是认错了人!此女乃罪臣沈家之女沈昭昭,并非…”
“闭嘴!” 太后猛地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孙总管,那属于帝国最尊贵女人的威压瞬间爆发,竟压得孙总管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哀家还没老糊涂到认不得故人之女!” 她抓着昭昭衣袖的手更加用力,仿佛抓住最后的浮木,喘息着,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她就是!这胎记…哀家亲手抱过襁褓里的玉儿…亲眼见过!一模一样!”
她浑浊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昭昭惨白惊恐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和巨大的悲怆:“孩子…告诉哀家…你娘…她…她还好吗?她在哪儿?”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希冀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昭昭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剧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娘亲?那个只存在于林嬷嬷只言片语和冰冷仇恨中的生母?早已葬身于王府那场滔天大火!她该怎么说?说你的“玉儿”早已化为焦土?说她的女儿如今是戴罪之身、命悬一线?
巨大的悲恸和现实的残酷交织,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宫人清晰而带着一丝急促的通传:
“陛下驾到——!”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打破了暖阁内胶着而诡异的气氛!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皇帝步履沉稳,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踏入暖阁的瞬间,便精准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激动落泪紧抓着昭昭的太后、脸色铁青的孙总管,最后定格在昭昭肩胛处那被太后拉扯得更加显露的飞燕胎记上!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母后。” 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太后紧抓着昭昭的手,扶住了她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的身体,“您头风发作,需静养,不宜动气。” 他的动作看似关切,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皇帝!” 太后如同抓住了主心骨,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皇帝的手臂,泪水涟涟,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激动,“你看!你看她!这胎记!她是玉儿的女儿!是镇北王府的血脉!哀家不会认错!绝不会认错!”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昭昭肩胛处,那展翅欲飞的燕子烙印在苍白的肌肤上,刺眼夺目。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母后,镇北王妃早已薨逝多年,王府无嗣。此女身世,内廷司自有卷宗记载,乃沈家庶女。您病中忧思,许是忆及故人,一时错认。”
他轻轻拍着太后的手背,语气带着安抚,却字字如刀,将太后的激动和昭昭的“身世”定性为“病中错认”。
“不可能!” 太后激动地摇头,指着昭昭肩胛,“这胎记独一无二!哀家记得清清楚楚!皇帝!你查!你立刻给哀家查清楚!她娘…玉儿她…”
“母后!” 皇帝的声音陡然沉了一分,带着帝王的威压,打断了太后的话,“太医何在?还不速为太后施针止痛!”
几名跪伏在地的太医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围了上来,拿出银针药囊。皇帝亲自扶着太后躺下,动作不容置疑。太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再次袭来,加上皇帝的强势压制,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浑浊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昭昭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巨大的悲恸。
皇帝安置好太后,这才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渊,落在了孤立无援、摇摇欲坠的昭昭身上。她衣襟凌乱,肩胛胎记半露,脸色惨白如鬼,右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芦苇。
“沈昭昭。” 皇帝的声音在金殿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惊扰太后凤驾,其罪当诛。”
昭昭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最后的审判,终究还是来了!以惊扰凤驾之名…
然而,皇帝的话锋却陡然一转:“然,太后病中呓语,认你作故人之后,朕念此情由,暂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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