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剧痛和满口的血腥味如同强心针,死死抵住了“梦甜香”那甜腻的昏沉浪潮。昭昭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蜷缩在窗下的阴影里,牙齿因为用力咬合而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紧绷如弓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吸入的空气中依旧混杂着丝丝缕缕令人眩晕的甜香,与掌心的血腥味、冰蚕絮的阴寒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的神经。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时间。窗外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如同猫爪挠地般的窸窣声,随即又归于沉寂。那是放香之人在确认效果?还是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猎物彻底失去反抗?
昭昭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死死盯着被布条堵塞的窗棂缝隙,眼神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右手的伤口在寒冷和紧张下阵阵抽痛,那丝冰蚕絮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小臂缓慢而顽固地向上蔓延,带来一种麻痹的、令人心头发冷的触感。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她一遍遍在心底嘶吼,用剧痛和意志力对抗着不断涌来的疲惫与昏沉。
不知熬了多久,窗外的天色终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那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似乎也随着夜晚的消退而渐渐淡去。殿内的空气依旧浑浊,但致命的昏沉感终于开始缓缓消退。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窗棂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时,昭昭紧绷到极致的精神才稍稍松懈。她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活过了这一夜。
但代价是巨大的。一夜的煎熬和抵抗,几乎耗尽了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掌心的伤口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更加狰狞,边缘红肿发亮,隐隐有脓液渗出。冰蚕絮的寒意已经蔓延到了肘部,整条右臂都感到一种沉重而麻木的冰冷。
就在这时,殿门外再次传来锁钥转动的声音!比昨夜更加清晰!
昭昭的心脏猛地提起!是送早膳?还是…沈清漪终于要亲自动手了?!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昨夜的宫女,也不是沈清漪。
而是孙总管。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紫色的总管太监服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昨。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殿内——凌乱的床铺,散落在地的染血布条,被撕扯开堵塞窗缝的破衣服,以及蜷缩在窗下、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却异常警惕明亮的昭昭。
孙总管的目光尤其在那些被撕破堵窗的布条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昭昭明显更加恶化的右手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沈姑娘,” 孙总管的声音平板无波,“太后娘娘醒了,召见你。即刻随咱家过去。”
太后醒了?!召见?!
昭昭心中警铃大作!是福是祸?昨夜那场无声的毒杀,是否已被察觉?还是沈清漪又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
“奴婢…遵旨。” 昭昭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虚脱的身体和麻木的右臂让她动作踉跄。
孙总管并未上前搀扶,只是侧身让开门口,冷声道:“动作快些,莫让娘娘久等。”
昭昭咬紧牙关,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她此刻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身上的粗布衣服沾满灰尘和昨夜挣扎的褶皱,右手包裹的破布渗出暗黄的血水,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这样去见太后?
孙总管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对着门外沉声道:“来人。”
一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小步跑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套干净整洁、料子明显好于昨日送来的宫女服饰,还有一块温热的湿帕子和一小瓶药膏。
“换身衣裳,简单梳洗。” 孙总管言简意赅,“娘娘喜净。”
这突如其来的“恩典”让昭昭更加警惕。她不敢迟疑,在小太监的帮助下,艰难地脱下脏污的外衣。湿帕子带着温热的水汽,擦去脸上的汗渍和灰尘,带来一丝短暂的舒适。当她解开右手那肮脏的布条,露出那深可见骨、红肿流脓的恐怖伤口时,旁边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昭昭拿起那瓶药膏。药膏呈淡黄色,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气,是太医院常用的金疮药,并无异常。她忍着剧痛,小心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清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她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换好干净的宫女服,梳拢了一下散乱的鬓发。镜中的人影依旧憔悴不堪,眼下一片乌青,但至少不再像个刚从血污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走吧。” 孙总管见她收拾停当,转身便走。昭昭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麻木的右臂,跟在他身后,再次走向那座象征着尊贵与凶险的慈宁宫。
慈宁宫的气氛比昨日更加肃穆压抑。宫女太监们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出。暖阁内,浓郁的药味中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衰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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