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随意地问:“可还有配套的茶壶?若能凑成一套,价钱好说。”
拉希德摇头,却从柜台下取出一只破损的漆盒:“只有这个盒子是一起的,可惜被水泡坏了,放着也是占地方。”
盒面彩绘剥落,露出灰白木胎,看上去确实不起眼。
漆盒内衬的锦缎上,隐约可见墨迹,似字似图,模糊难辨。
赵令渊以买下所有碎玉盏为条件,要走了这个“不值钱”的破盒子。
拉希德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忙不迭地打包瓷器。
回到客舍,赵令渊用松烟墨小心拓印锦缎纹理,轻扑慢刷,墨色渐渗,竟显现出一幅精细海图!
图上标注着数个岛屿,曲线蜿蜒如蛇行,其中一个画着茶盏图案的,正在麻逸国以东,墨点深重,似有玄机,旁有细小注文,墨淡如烟,需仔细辨认。
当晚,苏砚青风尘仆仆从岭南赶来汇合,带来重要消息:蕉叶茶配方失窃前,曾有一个泉州商队到过茶园,行迹可疑。而商队首领,竟是王师闵的妻弟!此人面有疤,左目微眇,极易辨认,在泉州商界却颇有势力。
“还有更奇怪的。”苏砚青从行囊中取出一包茶叶,神色肃然,“我设法混进那个商队留下的货栈,在角落发现了这个。”茶包沉沉,触手微凉,透着诡异。
茶叶形似龙井,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指捻有沙砾感。
赵令渊取少许冲泡,茶汤竟呈琥珀色,冷却后析出细小的金色结晶,沉于盏底,如碎金闪烁,异乎寻常。
“这不是茶。”赵令渊沉声道,目注结晶,面色渐凝,“是某种矿物提炼物,《本草拾遗》中称其为‘茶石’,产于南洋火山岛,少量可提神,过量则致幻,久服成瘾。”语声低沉,如敲警钟,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谜团愈发复杂,如雾锁重楼。三人连夜研究海图,灯花爆了又结,映得人面忽明忽暗。发现标注茶盏图案的岛屿旁还有小字注释,墨淡如烟:“青龙三年,葛洪曾在此炼丹”。字迹古朴,似有深意。
“葛洪?”兰澈诧异,挑眉问道,“那不是东晋的炼丹家吗?着有《抱朴子》的葛仙公?”言罢蹙眉,似难置信。
赵令渊若有所思,指尖点图:“传说葛洪晚年泛海求仙,曾到过南海诸岛,不知所终。若此岛真有其炼丹遗迹,或许与鬼茶的源头有关。”指尖落处,正是那茶盏图案,如点中棋局要害。
就在他们准备深入调查时,市舶司突然戒严——一艘来自麻逸国的贡船失踪七日后,竟自行漂回泉州港,船上人员全部死亡,尸体呈现诡异的微笑表情,货舱中装满各种精美茶具,却唯独少了船长日志。
海风卷来尸臭,混着浓郁茶香,闻之欲呕,诡异非常。
王师闵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但赵令渊通过周邦彦的旧友——泉州通判林知章,得以暗中登船查验。
船板吱呀,如泣如诉,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气息上。
在船长室一个隐蔽的暗格里,他们找到半页烧残的日志,纸缘焦黑,字迹潦草:“……岛上有会发光的茶树,饮其叶可见鬼神……国王欲独占神茶,派兵驱逐我等……葛仙公显灵……”
墨迹慌乱,似仓促写成,临终绝笔。
日志最后是一串古怪符号,林知章认出是古闽越族的祭祀文字,译作汉语是:“茶魔苏醒之地”。六字如针,刺人心魄,寒意顿生。
当晚,赵令渊独自在客舍研究那半页日志,灯下细观,试图破解更多线索。
忽闻窗外异响,似有人轻叩。
推开窗,见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街角,如鬼似魅,窗台上放着一只粗陶罐,罐中装满泛着磷光的泥土,蓝绿闪烁,诡异莫名,土中埋着一片干枯的茶叶——形状如舟,叶脉血红,触之阴冷,绝非寻常之物。
陶罐底部刻着四个字:“速离泉州”。
刀痕深峻,力透罐底,似含急切警告。
赵令渊凝视着这片从未见过的茶叶,心中波澜起伏,万千思绪如潮涌。
鬼茶之谜似乎不仅关乎朝堂争斗,更与海外仙岛、上古传说纠缠在一起,深不可测。
而泉州的迷雾之下,显然有不止一股势力在暗中角逐,如群鲨环伺,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他取出那枚从陆羽墓中带出的醒梦草种子,其色莹白,状如米粒。
轻轻放在那磷光土上。奇异之事发生——种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出银白色的细茎,茎顶绽出微光,如星落凡尘,与陶罐磷光交相辉映,神秘莫测。
窗外,海风带来远方的潮声,一阵急似一阵,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秘密正在海平线那边缓缓苏醒,即将破浪而来,将这繁华港口卷入更深的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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