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问的身影如同被夜色吞噬,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室凝重的空气与亟待消化的惊人信息。
祭品——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每个人心头,带来刺骨的寒意。原本或许还存有的、将此次行动视为查案或争夺碎片的念头,此刻彻底被一种更为急迫、更为肃穆的拯救生命的责任感取代。
“必须救出那些孩子!”兰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指节因用力握紧剑柄而微微发白,眼中寒光凛冽。
苏砚青亦是面色发白,连连点头,嘴唇翕动,似是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终究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澜澈湛蓝的眸子里翻涌着怒涛,属于海洋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以无辜婴孩为祭,纵是在深海最凶戾的族类中,亦属最为恶毒、天地不容的禁忌!此行必阻之!否则沧海亦将为之呜咽!”
赵令渊目光如炬,扫过铺在桌面上那张详尽的东海海图,指尖重重地点在那片被朱砂标记为“海祭之坛”的漩涡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其刺穿。
“计划需稍作调整。首要之务,是确保祭品安全,万无一失。澜澈兄,此事需倚重你与海中族类。能否在乌尾船抵达祭坛之前,设法潜入,找到并护住那些孩子?”
“我尽力而为。”澜澈郑重点头,面容肃穆,“我可驱使聪慧通灵的海豚先行侦察,若孩子被关在底舱水线附近,或有机会从水下突入。只是……”他面露忧色,“船上若有星槎碎片能量形成的屏障,恐不易接近,强行突破必会惊动对方。”
“无妨,届时三方势力齐动,海上必有大乱,此乃良机。”赵令渊指尖移动,点向代表官船封锁线的位置,“钱惟演的水师虽不可全信,但其封锁外围,至少可阻隔寻常干扰,亦能制造压力,令对方不敢肆意妄为。沉万三散播的消息,足以让那些潜在与潜蛟帮有勾结者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支援。而澜澈联络的海上各方豪强,则是搅乱局面的关键,他们为利而动,必会直扑乌尾船,正好吸引其大部分火力。”
他看向兰澈与苏砚青,语速加快,条理清晰:“我们的目标有三:一助澜澈救人,此为重中之重;二夺星槎碎片,断绝其能量之源;三擒贼首,查清海祭真正目的与京师牵连。兰姑娘,你武功最高,轻身功夫了得,届时伺机强行登船,制造混乱,牵制高手,配合澜澈救援。苏兄,你与我一同坐镇后方快船,指挥协调各方,并以你对此间机关、阵法之学,尝试干扰甚至反向利用那碎片能量,破其邪术。”
分派已定,众人再无异议,各自紧张准备。
澜澈再次悄然入海,身影没入波涛,前去调动海族力量。
苏砚青则一头扎进从葛洪处得来的那几卷深奥笔记中,眉头紧锁,寻找一切可能干扰或利用星槎能量的蛛丝马迹,桌上摊满了绘有奇异符号的纸张。
兰澈于院中默立,细细擦拭手中长剑,剑身映着冷月寒光,凝神静气,调整内息至最佳状态。
赵令渊则独坐灯下,将林素问带来的信息细细梳理,试图拼凑出完整图景。
宫中宠妃、惑乱人心、沟通幽冥、海祭开启通道……这些线索碎片,与他所知的茶道奥秘、星槎传说、乃至之前经历的鬼茶案似乎隐隐有着某种更深层的、令人不安的联系,却始终隔着一层难以穿透的迷雾。那触手星辰的标记,究竟代表什么组织?其所图究竟为何?绝非钱财权力那么简单。
一夜无话,唯有海风呜咽,预示着不宁。
次日,明州港的气氛愈发微妙紧张,如同拉满的弓弦。码头上,钱惟演调派水师的命令已下,数艘悬挂官旗的战船开始升火起锚,军士跑动,鼓号隐约,引得商贩民夫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海商之间,沉万三散播的消息如同滴入静水的墨滴,迅速发酵扩散,恐慌与猜疑无声蔓延,许多原本计划出海的船只纷纷推迟船期,泊位显得拥挤不堪,人心浮动。
一些得到澜澈消息、彪悍的疍家船、亦商亦盗的沙帮快船也悄然在远处水道集结,船首站立的身影皆精悍非善类,目光不时瞥向西侧那两艘依旧安静的乌尾巨船,眼神贪婪而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连海鸟的鸣叫都稀疏了许多。
乌记钱庄照常营业,锃亮的招牌下客流如织,但明眼人却能感到门槛似乎无形中高了。
赵令渊派苏砚青换了身绸衫,假作富商模样,以兑换大宗汇票为名再去探查,回报说店内护卫明显增加,且皆是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的好手,后院库房区域时有低沉的箱笼搬运声与车轮滚动声传来,戒备森严。
林素问未曾再传递出任何消息,想必正处于严密监视之下,行动受限。
午后,赵令渊收到钱惟演派人悄悄送来的“缉私巡航线略图”,其上标明了水师船只大致的封锁位置和巡逻路线。赵令渊只扫了一眼,便看出钱惟演果然老奸巨猾,留了后手——图中刻意留出了一条避开主航道、蜿蜒曲折却能靠近迷魂海核心区域的狭窄水道,未标注任何巡逻船。这既是讨好,示之以诚;也是试探,看他如何反应;更可能是钱惟演为自己预留的,万一事有不谐便可溜之大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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