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宫阙迷踪
地洞深不见底,腥风裹着陈茶霉味扑面袭来,其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似是宫中御用珍品,在这幽闭之地显得格外诡谲。
赵令渊执火折在前,火光摇曳,映得壁上苔痕斑驳——那苔色竟泛着诡异的幽蓝,指尖触及微微发麻,显是长期受星槎能量浸染所致。
林素问腕间玉蝉青光流转,与壁上幽蓝苔光相互辉映,映出脚下石阶上磨损的痕迹,显是常有人行走。
阮流珠断后,忽自怀中取出个越窑青瓷小瓶,胎质细腻,釉色青绿,乃是南渡前的名品。她倾出些许白色香粉撒在洞口,那香粉竟是以麝香、龙脑混合海螵蛸秘制而成。但见粉落处腾起细烟,结成蛛网状光幕,暂封追兵。
“此乃海姬秘传‘蜃楼障’,虽撑不得多久,好歹挡些魑魅魍魉。”她苦笑,“可惜流璎叛教时盗走大半方子,否则何至如此狼狈。早年我在明州港市,见波斯商人售卖的‘蔷薇水’,其障眼之法亦不及此术之妙。”
石阶盘旋而下,渐闻流水淙淙,水声中竟夹杂着清脆的碾茶声。至底豁然开朗,竟是处巨大的地下茶窖!但见百口宜兴紫砂陶瓮环列如阵,瓮身皆刻鸟形符咒,符咒笔法古拙,似非近代所为。中央汉白玉石台上置着尊青铜茶鼎,鼎身铸有饕餮纹,三足作夔龙状,乃是宣和年间的宫廷式样。鼎内残渣犹温,异香中混着血腥。
林素问拔下头上一根银簪——簪头作蜻蜓眼状,是汴京老字号“宝成楼”的手艺——探入鼎中,簪头顿成墨绿:“是迦楼罗烬混了人血!且这血中带腐气,恐非新鲜人血。”
忽闻鼎后传来铁链拖曳声,沉重异常。二人绕视之,见个蓬头垢面的老者被九曲连环锁锁在青铜柱上,正以指蘸鼎中残渣,在地上勾画星图。那星图轨迹奇异,竟与《淳佑天文图》中的紫微垣星官有几分相似。听得人声,他猛抬头,露出张枯槁面容——竟是失踪多年的前钦天监正沈括!
“沈世叔!”赵令渊急上前欲解锁链。沈括却惶然推开他,嘶声道:“莫碰!老朽身中‘茶蛊’,离鼎即死!此锁乃‘九宫锁’,强开必触机关!”扯开破烂衣襟,但见心口处嵌着枚鸟骨符,骨色漆黑,与皮肉长在一处,随呼吸微微搏动。“他们逼老夫推演星槎轨迹,欲集齐七枚玉髓……借北斗之力,扭转乾坤……”
话音未落,四周陶瓮忽然嗡鸣,瓮口腾起紫烟,凝成雾隐岛妖人虚影。为首者面容阴鸷,身着倭国狩衣,狞笑:“沈监正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参透星槎玄机,乃尔等凡夫造化!”虚影挥袖间,瓮中窜出数条黑索,索头带钩,直取三人!
阮流珠焦尾古琴横陈,纤指疾拨,奏出一曲《破阵乐》,音刃凌厉,斩断黑索,索断处溅出腥臭黑血。林素问忽道:“此非幻术,是瓮中藏人!以音控傀,乃是雾隐岛的‘鬼弦术’!”赵令渊软剑如蛇信吐露,挑破一陶瓮,果见每个瓮中皆蜷着个侏儒,额贴符箓,口鼻不断吐出毒烟——竟是活人炼制的“茶烟傀”!细看那些侏儒,皆作岭南人相貌,腕部有疍民特有的纹身。
沈括长叹一声,声音凄苦:“此乃雾隐岛秘术‘瓮中人’,以残疾孩童喂食毒茶,炼作阵眼。宰相谎称开设慈幼局,实为此勾当……三年前闽地孩童失踪案,便是由此而起。”他忽剧烈咳嗽,呕出大口黑血,血中竟有细虫蠕动,“快……快取鼎心‘茶胆’!唯有此物可暂抑官家体内茶蛊!那茶胆需以建窑兔毫盏承接,否则药性尽失……”
赵令渊闻言,自怀中取出个小小锦囊,倒出只釉色莹润的兔毫盏——正是离京时莳花叟所赠。剑光一闪,劈开茶鼎,内壁果嵌着枚鸽卵大的琥珀状物事,中有星光流转。
沈括急道:“此乃星槎核心碎屑所化,能吸噬茶毒!然需佐以……佐以……”话音渐微,头一歪竟气绝。赵令渊探其鼻息,忽觉他耳后皮肤微皱,揭下竟是人皮面具——死者实为替身!面具下是张陌生面孔,颧骨处刺着青黥,乃是流配罪人的标记。
真沈括何在?
壁上忽现暗门,机括声轻响,门内传来虚弱呼声:“可是……赵贤侄?”
声音虽微弱,却带着明显的两浙口音。
二人冲入,见真沈括被寒铁链悬在半空,脚下是个沸腾的茶池。池中浮沉着数具白骨,腕间皆铐御用金锁——分明是失踪的宫人!池边散落着诸多茶具:金银茶碾、罗合、则、瓢杓、揭、熟盂、滓方,皆是北宋审安老人《茶具图赞》中所载的“十二先生”,此刻却蒙尘染血,散落一地。
“此乃‘炼茶窟’!”沈括悲愤道,声音在氤氲茶烟中显得飘忽,“宰相以宫人试药,炼那操控人心的‘忘忧散’!那些闽地来的茶工,皆被割舌刺目,囚于隔壁水牢……”他忽指向某具新尸,那尸身身着绿色官服,腰佩银鱼袋,“那是秦翰林……他昨夜冒死来救驾,反遭毒手……怀中应藏有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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