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仅有的几名如同冰雕般伫立的冰魄卫士,那覆盖着霜花的厚重面甲之下,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受惊的雪狼,手本能地按上了腰间沉重的冰魄战刀的刀柄。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云将猛地抬头,涣散疲惫的眼神在刹那间被强行凝聚,如同淬火的寒冰。他迅速将染血的手掌藏入大氅的皮毛之下,仿佛那抹殷红从未存在过。
方才几乎将他压垮的虚弱感,被这声撕裂寂静的警报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腾起的、冰冷刺骨的警觉。他放下那份关于盐枭的密报,动作快而稳定,目光如电,射向大门的方向。
“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门外的混乱和厅内的紧张,清晰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大门被两名卫士奋力推开,沉重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卷进一股裹挟着冰晶碎屑的凛冽寒风。一个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
来人正是冰魄卫的斥候队长,拓跋苍梧。他身上的玄黑色重甲布满了新的、狰狞的划痕和撞击凹坑,仿佛刚从巨兽的利爪下逃生。头盔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他粗犷而此刻写满惊骇的脸庞。脸上、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被极寒冻气瞬间灼伤的血痕和青紫冻疮,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则布满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喷出的白雾瞬间凝结成冰霜。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但双腿如同被冻僵的木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
“王…王爷!雪吼峰…雪吼峰绝壁…”拓跋苍梧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天…天裂开了!是…是虫洞!玄霜虫洞!万俟玄霜…她…她打开了地狱之门!”
拓跋苍梧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几乎击溃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向西方雪吼峰的方向,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在眼前:“黑…不是黑!是…是能把魂儿都吸走的…虚无!边上…全是…全是流动的…冰!紫色的冰!看一眼…骨头缝里都结冰碴子!空间…全碎了!像…像打烂的镜子!吸力…好大的吸力!老七…老七离得稍近…瞬间…瞬间就没了!连…连声儿都没留下!还有…还有那些影子…洞里…洞里有影子在动!”
拓跋苍梧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怖,“…是…是战死在翡翠海的老兄弟们啊!王二狗!李铁头!我认得他们的甲…他们的脸!可…可他们的眼睛!空的!全是冰!走路…像…像被人提着线的木头疙瘩!身上…冒着蓝烟!碰…碰到那烟的兄弟…立马…立马就僵了!眼珠子…还…还能转…可人…人已经…已经…没了!没了啊!镜魅…是镜魅!那个妖女…万俟玄霜…她就…就悬在洞口…那口冰棺材…在…在吸光!”
拓跋苍梧说到这里,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终于彻底淹没了他。这个在冰原上以铁血和坚韧着称的汉子,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瘫软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压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万俟玄霜…玄霜虫洞…镜魅…” 云将端坐在冰冷的寒铁王座上,口中无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如同淬毒冰锥般的词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拓跋苍梧那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的描述,如同最阴毒的诅咒,瞬间刺穿了连日来的疲惫与麻木,在他脑海中勾勒出雪吼峰绝壁上那幅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图景——被强行撕裂的空间伤口,流淌的幽紫玄霜,吞噬一切的虚无,以及那顶着阵亡将士躯壳、行尸走肉般的镜魅大军!
盐铁战争的巨大消耗,上次异族入侵,云将的王兄尉迟鹰与侄子的壮烈牺牲,早已让西域的边防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脆弱不堪。这突如其来的玄霜虫洞,不是天灾,而是精准刺向这残烛要害的、来自异域深渊的毒刃!它带来的不仅是物理上的空间撕裂和恐怖的吸力,更是瓦解军心、撕裂人性的无形瘟疫——让死去的战友以如此亵渎的方式“归来”!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比寒铁王座的温度更低,瞬间从云将的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放在大氅下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尚未干涸的血痕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喉咙,却强行压下了胸腔中翻涌的血气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惊涛骇浪。
“墨轩!”云将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刚才面对拓跋苍梧时的低沉穿透,而是如同冰原上骤然刮起的、带着铁腥味的寒风,冷冽、清晰、不容置疑地穿透了王座厅内弥漫的恐惧与寒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永冬挽歌请大家收藏:(m.2yq.org)永冬挽歌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