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是在谷雨那天踏进青溪村的。中巴车碾过最后一段覆着青苔的石板路时,她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屏幕上的信号格子早就变成了“无服务”,窗外连片的老樟树把天遮得发暗,风里飘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不知哪来的、淡淡的灯油味。
“记着,夜里别往老祠堂那边去,更别碰里头那盏油灯。”奶奶在村口接她时,手里的竹篮晃了晃,里面的鸡蛋磕出一道细纹。老人的脸皱得像村口的老槐树皮,眼神往村西头瞟了瞟,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老根,离他远点。”
阿杏顺着奶奶的目光看去,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男人。他背对着这边,手里攥着根烟,烟蒂烧得老长,灰落在地上,被风卷着贴在槐树根上。那就是老根,村里唯一的老光棍,据说打年轻时就住在祠堂隔壁的破屋里,不跟人来往,也没人敢跟他说话。
青溪村太老了。土坯房的墙缝里长着野草,屋檐下挂着的玉米棒子发黑发霉,连狗吠声都透着股有气无力。阿杏住的屋子是奶奶的老房,窗户正对着老槐树,夜里能听见树叶子“沙沙”响,像有人在窗外走。她试过给城里的同学发消息,可手机始终没信号,最后只能作罢——她是来养病的,医生说城里的空气不好,让她来乡下待半年,可这村子的氛围,总让她心里发毛。
第一次见到那盏油灯,是阿杏来村里的第七天。那天奶奶去邻村走亲戚,临走前反复叮嘱她“别出门”,可阿杏实在闷得慌,又想起奶奶说的“祠堂油灯”,好奇像野草似的冒了出来。
老祠堂就在老槐树后面,红漆大门掉得只剩半扇,门楣上的“李氏宗祠”四个字被风雨浸得发黑。阿杏推开门时,灰尘“簌簌”往下掉,呛得她直咳嗽。祠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个供桌,供桌上没别的,就放着一盏油灯。
那是盏铜制的油灯,灯身刻着细碎的花纹,有些地方已经绿了,灯碗里盛着半碗暗黄色的油,灯芯是黑的,像根枯掉的草。阿杏走过去,手指刚碰到灯身,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凉——不是铜的凉,是像冰一样的、带着湿气的凉。
“谁让你碰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阿杏一跳,她回头一看,老根站在门口,烟蒂还在手里攥着,眼神阴沉沉的,像祠堂里的光线。
“我……我就是看看。”阿杏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上还留着那股凉气。
老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盏油灯,眉头皱得很紧。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把油灯裹起来,动作轻得像在抱什么易碎的东西。“以后别来这儿了。”他说,声音沙哑,“晚上听见槐树响,也别开窗。”
阿杏没敢再问。可那天晚上,怪事开始了。
她躺在床上,刚要睡着,就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擦火柴。她睁开眼,看见窗户纸上映着个细长的影子,手里举着个东西,晃来晃去——像极了那盏油灯。
“奶奶?”阿杏喊了一声,影子突然消失了。她爬起来,走到窗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窗。窗外的老槐树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叶子响,可那股淡淡的灯油味,却顺着窗缝飘了进来,比白天在祠堂里闻到的更浓,还带着点说不出的腥气。
接下来的几天,阿杏总能在夜里看见那个影子。有时在窗纸上,有时在院子里,甚至有一次,她在梦里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手里端着那盏油灯,站在老槐树下,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淌着水,嘴里还念叨着“我的灯……”
她把这事告诉奶奶,老人的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是青禾……是青禾回来了。”奶奶的声音发颤,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掉,“都怪我,当年没拦住他们……”
阿杏这才知道,二十年前,村里有个叫青禾的姑娘,长得好看,手也巧,可不知怎么,被人指认偷了邻村的银镯子。村里的老人要把她绑在槐树上“浸猪笼”,青禾不承认,趁人不注意,抱着祠堂里的油灯,一头撞在了槐树上。血溅在油灯上,也溅在槐树根上,从那以后,村里就总有人在夜里看见青禾的影子,手里举着油灯,在槐树下走。
“那老根呢?”阿杏想起那个阴沉沉的男人。
“他是青禾的相好。”奶奶叹了口气,“当年青禾死的时候,他想拦,被村里人打了一顿。后来他就搬到祠堂隔壁,守着那盏油灯,说要等青禾回来,还她清白。”
阿杏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老根裹油灯时的动作,想起他警告自己的话,突然觉得那个老光棍,其实没那么可怕。
可怪事还在升级。那天晚上,阿杏被一阵“滴答”声吵醒。她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渗着水,水痕越扩越大,最后滴落在枕头上——那水是暗红色的,还带着股腥气,跟油灯里的油味一模一样。
她吓得尖叫起来,抓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院子里,就看见老槐树下亮着一点光——是那盏油灯!老根蹲在树下,手里拿着块布,正在擦灯身,而油灯的火苗,是诡异的青绿色,照得他的脸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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