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云顶公寓”2302的那天,我攥着钥匙的手心一直出汗。不是因为搬家累,是这栋楼的电梯太安静了,镜面轿厢映着我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每下降一层,灯光就会轻微闪烁一下,像有双眼睛在暗处眨了眨。物业说这房子空了半年,我推门时,玄关积的薄灰上没有任何脚印,只有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板上扫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踮着脚在走路。
收拾到傍晚,手机突然弹来条快递通知:【您的快递已放入1楼智能柜,取件码6829】。我愣了愣——我没买东西,搬家前所有快递都寄到了旧住处。但或许是前住户没改地址?抱着侥幸,我乘电梯下楼,智能柜区域的声控灯坏了,只有柜面屏幕的冷光映着地面,瓷砖缝里嵌着点黑色的泥,不知是谁带进来的。输入取件码,最底层的格子“咔嗒”弹开,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牛皮纸箱,用暗红色的胶带缠了三圈,收件人写着“2302住户”,寄件人一栏是空白,只有角落沾着根乌黑的长发,粗得不像我的。
回到家拆开纸箱,里面是个更旧的快递袋,黄得发脆,袋口用红绳系着死结,凑近时能闻到股潮湿的霉味——像老家梅雨季节晾在阳台、忘了收的衣服,闷在塑料袋里发酵出的味道,钻鼻子,还带着点说不出的腥气。我捏着袋口翻了翻,没摸到硬东西,只觉得袋子里的东西软乎乎的,像泡胀的海绵。“肯定是前住户的垃圾。”我咬着牙把快递袋扔在玄关柜上,打算明天一起丢出去,可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袋口的红绳松了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顶了一下。
那晚我睡得极不安稳。卧室的窗户正对着楼后的小巷,路灯坏了,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偶尔有晚风卷着塑料袋飘过,“哗啦”声像有人在窗外翻东西。凌晨三点,我被浴室里的声响惊醒——不是水声,是“哗啦、哗啦”的,像有人在翻扯塑料袋。我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门虚掩着,瓷砖上积着层薄薄的水,不知是我洗澡时没擦干净,还是从别的地方渗进来的。推开门的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玄关柜上的快递袋被打开了,里面空空的,而地板上,从门口到阳台,多了串湿漉漉的脚印。
那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鞋印边缘沾着点黑色的泥,和楼下智能柜旁的泥一模一样。可我们这是23楼,阳台装着防盗网,门是反锁的,这脚印是怎么进来的?我盯着脚印往阳台走,每一步都觉得脚底发凉,像踩在冰水里。阳台的晾衣架上空空的,只有风把晾衣绳吹得“吱呀”响,防盗网的栏杆上,不知何时挂着根红绳,和系快递袋的那根一模一样,绳尾还沾着点霉味的软絮。
“肯定是幻觉。”我用力掐了下胳膊,疼得龇牙,可再低头看,脚印还在,甚至有几滴黑色的水从脚印边缘渗出来,慢慢汇成一条细流,往玄关柜的方向流去——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踮着脚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震醒,又是一条快递通知:【您的快递已放入1楼智能柜,取件码6829】。还是同一个取件码,还是“2302住户”,寄件人依旧空白。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冰凉——昨晚我明明把快递袋丢在玄关了,怎么会又有快递?这次我没敢单独下去,拉着来帮忙搬家的闺蜜小夏一起,智能柜区域的声控灯还是没亮,小夏用手机手电筒照地面,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你看这泥!”
瓷砖缝里的黑泥比昨天多了,甚至在智能柜旁积成了一小滩,泥里还嵌着根长发,和我昨天在纸箱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打开格子,里面是个泡沫盒,密封得严严实实,可那股霉味还是钻了出来,比昨天更浓。小夏不敢碰,我硬着头皮拆开泡沫,里面的东西让我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半块发霉的奶油蛋糕,绿色的霉斑像苔藓一样覆盖在奶油上,蛋糕胚里还嵌着几根头发,而蛋糕中央插着的白蜡烛,蜡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顺着蛋糕边缘往下流,在泡沫盒里积成了一小滩,像干了的血。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泡沫盒底层压着张照片。照片已经受潮发皱,上面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2302的阳台前比耶,笑容灿烂,可她身后的窗户里,隐约能看到个黑影。最恐怖的是,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和我昨天在网上下单、还没到货的款式一模一样;而她身后阳台的晾衣架上,挂着条米色窗帘——正是我现在挂在卧室的那一条。
“这房子不对劲。”小夏拉着我就往外走,声音发颤,“你赶紧找物业问清楚!”物业办公室里,值班小哥听我说完,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2302……去年住过一个姑娘,叫林薇,也是总收到奇怪的快递,今天一个空盒子,明天半块蛋糕,后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躲闪,“她在阳台上吊了,警察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个快递袋,里面就一根头发,和你说的这个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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