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小筑里那场由几只蚂蚁和打翻的赭石粉引发的小小风波带来的影响比林曦棠预想的要远。
林曦瑶羞愤交加地冲出丹青小筑,鹅黄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那声“谁要你假好心!”的回音和地上那片刺目的红褐色粉末。春桃和翠儿大气不敢出,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二小姐这脾气……”春桃小声嘟囔,拿着小扫帚赶紧清理地上的赭石粉,心疼得不行,“这可是上好的赭石呢,就这么糟蹋了……”
林曦棠倒是没怎么心疼颜料,她看着嫡姐消失的方向,小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了然。她弯腰捡起被林曦瑶丢在地上的湿布,上面沾着晕开的赭色,像一朵怪异的花。“春桃姐姐,别扫了,留一点。”她忽然说。
春桃一愣:“啊?小姐,这……”
“就留指甲盖大小那么一点,”林曦棠比划着,眼睛亮亮的,“扫到旁边不起眼的砖缝里就行。”
春桃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翠儿则忙着把案上其他颜料碟子往安全的地方挪了挪。
周娘子看着林曦棠的举动,眼中掠过一丝探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曦棠的肩膀:“棠儿做得很好。” 这话一语双关,既指她面对突发状况的镇定,也指她处理方式中那份超越年龄的通透——不卑不亢,化解了可能升级的冲突,也保全了彼此颜面。
“那幅《蚁趣图》我很喜欢,神韵抓得极准。”周娘子拿起那幅小小的画作,小心地放在一旁晾干,“万物有灵,皆可入画。二小姐……许是还不习惯这种‘野趣’吧。”她委婉地替林曦瑶找补了一句,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林曦棠的路子,是新的,是有生命力的。
林曦棠抿嘴笑了笑,没接话。她拿起自己调的那碟鲜嫩的汁绿,看着它在阳光下温润的光泽,心思却飘远了。
嫡姐刚才那又羞又恼、强撑面子的样子,倒比平日里端着架子时生动多了。至于那点被“珍藏”起来的赭石粉……她自有想法。
与此同时,正院王氏的暖阁里。
刘嬷嬷垂手侍立,将方才在丹青小筑门口“无意间”瞥见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王氏。
她的语气平铺直叙,不带任何个人色彩,如同在汇报一件寻常家务。
“二小姐大约是去寻三小姐说话,言语间似是对三小姐画蚂蚁有所微词,斥其‘上不得台面’、‘失了体统’。后来二小姐不慎碰翻了盛赭石粉的小碟,袖口沾染了些,一时羞恼。三小姐递了湿布,二小姐未接,斥其‘假好心’后便离去了。三小姐随即着人清理,并未哭闹,亦无怨怼之色。”
王氏端坐在铺着锦缎软垫的罗汉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听完刘嬷嬷的禀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捻动佛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嗯。”王氏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小几上刚插瓶的一支素心腊梅上,花瓣晶莹剔透。“三丫头……倒沉得住气。” 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
刘嬷嬷垂着眼:“是,三小姐年纪虽小,遇事却颇有章法。周娘子在一旁,也未曾多言。”
“周娘子是个明白人。”王氏放下佛珠,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釉茶盏,轻轻撇去浮沫,“教导有方,也懂得分寸。” 她对周娘子的评价是正面的。
一个能引导孩子观察万物、捕捉生趣,又能在冲突中保持沉默、不火上浇油的老师,是合格的。
“那二小姐那边……”刘嬷嬷试探地问。
王氏呷了口茶,语气依旧平淡:“瑶儿性子骄了些,受不得一点拂逆和难堪。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日后如何掌家理事?” 她对亲生女儿的要求,显然比对庶女严格得多。
“你亲自去库房,把那套我收着的‘青玉案’文房四宝找出来,连同新到的两刀澄心堂纸,一并给三丫头送去。就说……她画得好,赏她的。”
刘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夫人这是在表态了。丹青小筑里发生的事,她已知晓,三小姐的应对,她认可;二小姐的失态,她不满。这赏赐,既是安抚,也是给三小姐撑腰,更是对二小姐一种无声的敲打——嫡女的身份,不是任性妄为的资本。
“是,老奴这就去办。”刘嬷嬷躬身应下。
王氏挥了挥手,刘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暖阁里只剩下王氏一人。她看着瓶中腊梅,眼神深邃。一个庶女,竟能引得赵学士青眼,又能在嫡姐的刁难下如此应对……这份心性,这份天赋,确实值得投入。
但这份“好”,也需时刻在掌控之中。林家,终究是嫡出的根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锦上添花的“才女”庶妹,而非一个可能搅乱池水的变数。
林曦瑶一路疾走回到自己的绣楼,脸蛋依旧气得通红。贴身丫鬟紫苏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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