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丹青院?”林文瀚低声自语,心中波澜起伏。丹青院乃丹青王朝书画最高学府,能入院受教者,非世家俊彦,便是天纵奇才。若女儿真能进去,对林家声誉无疑是极大的提升。但……她才四岁!一个四岁的女童,进入那等汇聚天下英才、也汇聚了无数双眼睛和心思的地方?
“老爷,”管家林忠垂手禀报,“李画师又递了帖子来,说新得了一幅前朝佚名的山水小品,想请老爷品鉴。还说,届时若有闲,可带三小姐一同赏玩,让晚辈们也开开眼界。” 这已是李画师半月内第三次递帖了。
林文瀚脸色微沉。品鉴是假,想亲眼看看他这“神童”女儿是真!这些同僚的“热情”,背后有多少是纯粹的好奇,又有多少是等着看林家是捧出个真凤凰,还是闹出个大笑话?
“回了他,就说我近日公务繁忙,改日再叙。”林文瀚挥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看向窗外,庭院里积雪消融,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像一条条蜿蜒的暗痕。女儿的天赋如同这消融的雪水,汇聚成溪,已隐隐有奔腾之势,但前方是坦途还是暗礁,他这为父的,竟有些看不清了。
他起身,踱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信笺,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最终,他只在笺上写下几个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墨迹淋漓,透着深深的忧虑。
正院暖阁,王氏听完刘嬷嬷关于前院动静的回禀,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她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剪修剪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花,碧绿的叶,洁白的花,幽香袭人。
“老爷的顾虑是对的。”王氏剪下一片略微发黄的叶子,声音平静无波,“四岁稚童,过早暴露于丹青院那等龙蛇混杂之地,是祸非福。捧杀之危,尤甚于棒杀。”
她放下银剪,拿起一方素帕,仔细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些许汁液,“李画师那些人,不过是闻到腥味的猫罢了,不必理会。”
“那丹青院那边的意思……”刘嬷嬷低声问。
“意思?”王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掌控感的弧度,“青松居士的金口玉言,便是最好的‘意思’。有了这块金字招牌,棠儿这块璞玉的价值,便已坐实。至于何时雕琢,如何展示,主动权当握在我们手中。”
她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下,让她在周娘子身边打好根基,比什么都重要。根基深了,将来无论风从哪边来,才站得稳。”
“夫人高见。”刘嬷嬷心领神会。
“不过,”王氏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风’既然已经起了,也不能让它白吹。青松居士的名头,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她沉吟片刻,“我记得,云山先生虽已隐居,但每三年会由其门下弟子编选一部《新锐画谱》,收录近三年来崭露头角、独具风骨的年轻画者之作?今年,该是青松居士主持编选了吧?”
刘嬷嬷眼睛一亮:“夫人英明!正是!若能得青松居士青眼,将三小姐的画作收入《新锐画谱》,哪怕只是一幅小作,其分量,比十个丹青院旁听的名额都重!而且名正言顺,无人能置喙!”
王氏微微颔首:“此事不急。待棠儿再画几幅真正能拿得出手、又能体现她那份‘灵气’与‘心性’的画作,再请周娘子‘无意间’向青松居士请教指点,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她将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不疾不徐,如同下棋,落子无声,却已谋定数步之外。
“是!老奴明白!”刘嬷嬷躬身应道。
王氏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积雪消融的水汽在午后的阳光下氤氲升腾。她仿佛透过这朦胧的水汽,看到了丹青小筑里那个伏案作画的瘦小身影。
“那匣‘雪浪笺’,她用得可好?”王氏忽然问。
“回夫人,三小姐很是喜爱,近日所作,多用此纸。”刘嬷嬷答道。
“嗯。”王氏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银剪,对着那盆水仙,修剪的姿态优雅而笃定。
“再给她送一匣去。告诉她,纸虽好,也要惜用。画,贵精不贵多。” 这话,既是关心,也是提醒,更是无形的鞭策——她要的,是能真正打动青松居士、有资格入选《新锐画谱》的精品。
刘嬷嬷领命退下。暖阁里,水仙的幽香静静弥漫。王氏独自坐着,看着那盆被她修剪得亭亭玉立的花,眼神深邃。冰层在融化,看似温和,但冰层之下,各方心思汇聚的暗流,正以更汹涌的姿态,悄然涌向那间小小的丹青小筑。而她,这位执棋的当家主母,已然布好了下一步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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