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洁挑眉,“跟咱们办案子似的,责任到人。”
“可不是。”杨震往远处望,群山在晨光里起伏,“当年这儿是边关要塞,胡人南下,第一关就卡在这儿。
城砖上的名字,就是那时的‘责任状’。”
他忽然笑了,“跟咱们现在的警号一个理,穿上这身衣服,就得对身上的编号负责。”
季洁没说话,只是想起有一次,抓连环杀人犯时,杨震的警号被嫌疑人划在了墙上,像个血淋淋的挑衅。
后来案子破了,他摸着墙上的划痕,“警号就是我的名字,这辈子都得干干净净的。”
爬到第二个烽火台时,两人停下来歇脚。
杨震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歇会儿,听听风声。”
风穿过垛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千年前的号角。
季洁靠在箭窗上,望着关外的山谷,忽然开口,“听说崇祯年间,这儿有个守将叫周遇吉,城破的时候没投降,带着亲兵巷战到最后一刻。”
“嗯。”杨震点头,“后来当地人给他修了衣冠冢,就在山脚下。”
他看着季洁,“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办文物走私案,查过这儿的史料。”季洁的指尖在箭窗的木栏上划过,那里留着深深的刀痕,“卷宗里说,他死前把女儿托给了村民。
小姑娘后来嫁给了修长城的工匠,守着这片山过了一辈子。”
杨震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跟咱们组里老郑似的。
他女儿想当警察,他非让去学文物修复,说这职业太危险。”
季洁笑了,眼眶却有点热。
她想起老郑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照片,是他牺牲的搭档,照片背面写着“守土有责”。
再往上爬时,台阶陡得几乎垂直。
杨震走在前面,伸手给她当扶手,掌心的茧子蹭得她手心发痒。
“慢点。”他回头看她,“这台阶比审讯室的椅子还磨人。”
季洁攥紧他的手,借力往上攀,“你才磨人。”
杨震的声音有点痞气,“只磨你一个人!”
终于登上最高处的烽火台时,朝阳正好跃出山头,把万里长城镀成了金色。
群山铺展在脚下,像凝固的惊涛骇浪。
“你看。”杨震指着远方,“长城像不像条龙?咱们站的地方,就是龙的脊梁。”
季洁望着连绵的城墙,忽然懂了他带她来这儿的意思。
普通游客看见的是风景,是历史的辉煌;
可他们看见的,是无数双手垒起的防线,是一代又一代人守着的“关”。
“老百姓来这儿,是为了看长城有多壮观。”
季洁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咱们来这儿,是为了记住,壮观背后是无数人在守。”
杨震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以前觉得守长城是守疆土,现在才明白,守的是里面的人能安稳过日子。”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就像咱们穿警服,守的不是案子,是案子背后那些想好好生活的人。”
风又起了,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季洁靠在他怀里,看着阳光下的长城蜿蜒向远方。
忽然觉得,所谓守护,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是周遇吉握着刀的手,是老郑藏起照片的抽屉,是杨震胳膊上那道疤,是她每次出任务前,在心里默念的“平安归来”。
季洁转身,对上他的目光,“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杨震笑了,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红烧排骨。”
“想得美。”季洁推了他一把,率先往台阶下走,脚步却比来时更稳。
风还在垛口呜咽,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
歌里有千年前的刀光剑影,也有此刻他们并肩走下台阶的脚步声。
一代又一代,守着这片土,守着心里的光,从来都不曾变过。
夕阳把司马台长城的垛口染成熔金般的颜色,晚风卷着山气掠过砖缝,带起几缕枯草的轻响。
杨震解开帆布包的带子往地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领导,歇会儿,看太阳落山。”
季洁挨着他坐下,指尖抚过墙砖上的凹痕——那是数百年风雨冲刷出的沟壑,像老人手背的皱纹。
“这夕阳要是拍下来,能当六组办公室的桌面。”
她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杨震正望着远山出神,侧脸在霞光里轮廓分明。
“你看那烽火台。”杨震忽然开口,指着远处矗立的敌楼,“明成祖年间修的,那会儿守将带着兵卒在这儿熬了多少个通宵,就为了看住关外的动静。”
他捡起块小石子,顺着城墙的斜坡滚下去,“现在咱们站在这儿,风平浪静的,可当年每块砖都浸着汗珠子。”
季洁往他身边凑了凑,山风吹起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肩膀。
“就像咱们值班室的灯。”她轻声道,“老百姓看见的是亮着的灯,看不见的是灯下熬红的眼。”
杨震转头看她,眼里映着落日的余晖:“所以说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脚下的城砖,“先辈们在这儿扛着刀枪守疆土,现在咱们在城里握着枪守平安,都是一回事——替后人把担子挑起来。”
季洁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却暖得让人踏实。
“那咱们就一起挑。”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哪天我熬不住了,你拉我一把。
千斤重担,俩人分着扛,就不沉了。”
杨震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的枪茧——那是常年练枪磨出来的,像枚独特的勋章。
“得嘞。”他笑了,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就这么说定了。
等这阵子案子结了,有机会,咱们申请去警校带带新生,把这点念想传下去。”
夕阳渐渐沉进山坳,把天空染成橘红、绛紫、靛蓝,一层层铺展开来。
山风凉了些,杨震把帆布包里的外套翻出来,披在季洁肩上。
“你看那片云。”他指着天边,“像不像上次抓的那个持枪逃犯?被咱们追得慌不择路,最后蹲在玉米地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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