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记忆琥珀与织者的忏悔
星轨号的引擎舱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阿力叼着扳手钻进去时，发现共生齿轮组的防护罩裂了道缝，裂缝里渗出银灰色的星尘——这些星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齿轮，在金属表面刻下细密的“时间刻度”。
“是沙漏星的‘记忆回溯尘’，”林溪举着光谱仪赶来，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跳动的数据流，“这种星尘会顺着能量管道爬，接触到的东西都会‘逆向生长’。”她指向舱壁上的划痕，那些昨天刚修复的磨损正在重新浮现，“就像有人在倒放我们的生活。”
星豆蹲在角落，指尖戳着地板上凝结的星尘。她的光粒辫子垂在地上，被星尘沾染的地方正在褪色，露出里面半透明的藤蔓芯——那是光粒诗人用平衡花藤蔓给她做的“记忆锚点”。“时砂说，”她突然抬头，声音带着哭腔，“这些星尘来自他们挖出来的‘禁忌结晶’，里面有……有平衡教廷烧掉异星典籍的画面。”
三天前，沙漏星的年轻织者时砂带着半块黑色结晶登上星轨号。那结晶里封存的记忆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人说不出话：平衡教廷的祭司们围着篝火，将记载着“边缘文明”历史的竹简、金属片、光雾卷轴扔进火里，火焰中飘出的文字碎片里，竟有地球甲骨文的影子。
“首领说这是‘必要的牺牲’，”时砂的星尘头发里还嵌着那枚歪歪扭扭的齿轮，此刻正随着他的颤抖发出轻响，“为了让‘主流文明’的平衡理念不被干扰。可我在废墟里找到的结晶不止这一块，还有……”他突然攥紧拳头，星尘指缝间漏出几粒金色的粉末，“还有被抹杀的文明，其实和地球人长得很像。”
星轨号降落在沙漏星的记忆废墟时，正值星尘雨季。淡银色的雨丝落在坍塌的档案馆残骸上，激发出点点荧光——那是未被完全销毁的记忆碎片在发光。时砂带着他们穿过用星尘绳围起来的“禁区”，地面上的刻痕突然变得清晰：那是幅巨大的星图，其中一个被打叉的坐标，与林溪数据库里“地球古文明消失的殖民星”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时砂指着废墟中央的凹陷，那里残留着灼烧的痕迹，“我们挖出来的禁忌结晶都来自这个坑。”他弯腰捡起块碎片，碎片接触到他掌心的齿轮，突然投射出段影像：几个穿着兽皮的原始人，正用与甲骨文同源的符号在岩壁上记录星轨，他们的脖子上，挂着与星叶徽章相似的树叶吊坠。
林溪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家族玉佩——那是块刻着星轨图的和田玉，此刻竟与影像中的岩壁符号产生共鸣，表面浮现出相同的树叶纹路。“我外婆说过，”她的声音发颤，“我们家族的祖先是‘追星星的人’，原来……”
阿力突然用扳手撬开块焦黑的石板，下面露出几枚碳化的齿轮。这些齿轮的齿牙间距与地球战国时期的青铜器完全一致，其中一枚的内壁还刻着简化的“衡”字。“机械不会说谎，”他用袖子擦掉齿轮上的灰，“这些文明不仅和地球有关，还懂平衡教廷的齿轮技术。他们不是‘边缘’，是……是失散的亲人。”
星豆蹲在荧光最密集的地方，光粒辫子轻轻扫过地面。那些记忆碎片像被磁石吸引，纷纷粘在辫子上，逐渐拼凑出更完整的画面：被抹杀的文明叫“星叶族”，他们掌握着“用生命能量编织星轨”的技术，曾帮平衡教廷稳定过三次能量失衡。可当他们提出“不同文明该有不同平衡方式”时，就成了被清除的目标。
“他们的典籍里说，”星豆的辫子突然亮起金光，将记忆碎片投射到空中，“平衡不是笔直的星轨，是绕着障碍物生长的藤蔓。”画面里，星叶族的长老用藤蔓缠住失衡的能量核心，那些藤蔓没有强行扯断紊乱的能量流，而是顺着它的轨迹编织出螺旋状的新通道。
“这才是真正的平衡智慧！”小望的星叶吊坠烫得惊人，“平衡教廷不是在维护平衡，是在搞‘文化垄断’！”
就在这时，废墟深处传来沉重的喘息。沙漏 keeper 的星尘身体从坍塌的穹顶下飘出来，他比上次见面时稀薄了许多，星尘组成的脸上布满裂痕。“是我烧的，”他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当时我还是个年轻的记录官，亲手把星叶族的‘异端典籍’扔进火里。”
他飘到时砂身边，星尘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枚齿轮：“这些年我假装遗忘，可每次星尘下雨，被烧掉的文字就会在我梦里尖叫。”他转向林溪，递过块完整的黑色结晶，“这是我藏起来的最后一块，里面有……有他们的幸存者名单。”
结晶里的记忆让所有人沉默：星叶族的残余势力并没有消失，而是躲进了时间裂隙，用他们的生命能量在裂隙边缘编织“记忆琥珀”——那是种能将历史凝固成实体的技术，琥珀里的记忆不会被篡改，不会被销毁，像永不褪色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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