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之点头后,继续说道:
“此次大灾,的确给宣军带来了极大损害,使宣军不敢直面我军之锋芒,唯有暂且退避。
在此情况下,整个踏北未必会是宣军选定之主战场,为发挥宣军的战略纵深,宣军极有可能将战线退回至泫水一线,甚至是退回泫水城坚守,此处乃是宣人防备我昭军的第一要塞,地势险要,极难攻克,我昭军不可与之交战。”
“等等……”
周羽突然打断石建之的话,疑问道:
“如若宣军真的退回泫水一线,岂不是将整个踏北之地拱手相让?那宣军还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这不已经将失地都还回来了吗?宣人岂会如此之愚蠢?将军之言,周某以为不妥。”
“不。”
石建之直视着周羽,正色道:
“看来将军对踏北之局势还有诸多不明之处,在下且问将军,踏北之地悉为平原,宣军无法据险固守,那我昭军就可以固守吗?
何况这还是在宣军坚壁清野的情况下,我昭军若想在踏北长期驻扎,后勤压力必将空前庞大,乃至拖垮整支大军。
等我昭军人困马乏,后勤无以为继,那宣军便可渡过泫水,猛攻我昭军,我昭军难逃危难!
末将以为,这正是宣人的战略意图。而我昭军如欲反制,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重创宣军主力,宣军主力受挫,便难以发动南下,我昭军方可于踏北站稳脚跟。”
“可是……石将军不是刚刚才说过,我昭军不可与宣人正面交锋吗?此番分析,岂不是自相矛盾?”
石建之长叹一口气,道:
“没错,这的确是自相矛盾之言,可这正是此战最大的难处。若我昭军急于求战,在宣军的顽抗之下,我昭军纵然得胜也必将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在踏北之地站住脚。
而且机动力更胜一筹的宣军很有可能直接选择避战,撤回到泫水北岸,让我大军望洋兴叹。这场主力决战无法在宣军撤往泫水北岸前打响,我昭军就会被迫与宣军形成对峙局面,届时处境便更为糟糕。
我昭军后勤压力巨大,宣军随时可以趁我军疲敝,渡水发起突袭。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此战困难,就困难在此处,解决不了这个困难,我昭军只怕难以取得胜利,最好的战果,也许只能是重新退回终平四城。”
“居然会是这样……”
石建之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中。
周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此战的困难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唯有沉下心来苦苦思索,以求寻觅到破局之策。
至于石建之,他虽表面上不动声色,眼眸之中却流淌着难掩之落寞。
石建之刚刚讲述的“伐宣两难论”,并不是由他总结出来的,而是林骁当年的杰作。
林骁昔日驻守终平时,时刻为踏北收复之大业殚精竭虑。
他经过细致考察与分析,推测出来昭军北上后,宣军最好的应对之策不是当即迎击,而是席卷踏北之物资后退守泫水以北,让昭军为后勤所拖累,最后一举击溃昭军。
林骁早已看出宣军故意不在踏北修建任何防御工事,正是为了实施这一陷阱,而林骁当年也给出过应对之策,那就是迅速。
昭军主力必须要出其不意,打宣人一个措手不及,让宣人还不及准备,就被昭军重挫主力。
为了实现林骁的这一计划,光是出其不意是不够的,踏北军还必须要有极其过硬的素质,让踏北军能在奇袭打响的初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大破宣军。
如此,方可使宣军无力在泫水北岸组织反击,昭军才算彻底在踏北之地站稳脚跟。
林骁力求将踏北军打造成一支强悍的精锐之师,为的正是这一时刻。
他筹备了将近十年,只求踏北军在初战当中一战定乾坤,可他所期盼的时刻还不曾到来,他便已然身死,整个踏北军也从此滑落深渊。
眼下,由洪辽率领的踏北军能够执行林骁生前的计划吗?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可能。
这份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不给宣国人留出任何的准备时间,尤其是不能让宣人带着物资撤往泫水,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可眼下呢?全天下都知道昭宣即将开战,宣军已经展开了清野工作,昭军拿什么进行阻击?
就算进行阻击,以踏北军目前的质量,真的可以一举击溃宣人,而不是反遭宣人重创?
问号,问号,一切统统是问号,这场战役只要开始,势必演变成灾难!
石建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林元帅生前之心血付之东流,他如何能不心痛?
若非来之前,他手中掌握了最后一丝变数,只怕他根本就撑不到这里。
周羽的目光中流露着不忍与痛苦,显然,他也对这场战役的结果抱以忧虑。
等他抵达踏北,听石建之讲解后,他才意识到宣国人的狡猾绝不容小觑,可他并没有合适之办法应对,正面战斗不能保证打赢,这盘棋不说完全是死棋,至少也输了一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缔王志请大家收藏:(m.2yq.org)缔王志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