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倏忽而过。赏菊宴的日子到了。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凝香苑便比往日喧闹了几分。柳侧妃那边早早派了人来“提醒”,话里话外透着股不容出错的紧逼。送来的是一套繁复的南靖宫装,绯红织金,华丽异常,却明显尺寸有些紧促,穿上身行动定然不便。昭阳只淡淡瞥了一眼,便让清婉收了起来。
“公主,咱们穿什么?”清婉看着镜前神色沉静的昭阳,有些发愁。穿北国服饰,怕被指摘不合群;穿那套送来的,又明显是坑。
昭阳打开自己的衣箱,取出一件湖蓝色的北国宫装。料子是顶级的云锦,却并非过于扎眼的明艳,色泽沉静如水,上用同色丝线绣着疏朗的折枝寒梅,只在襟口和袖缘缀以银狐风毛,既保持了北国的风骨,又不失礼数庄重。首饰也拣了配套的珍珠头面,清雅贵气。
“今日宴无好宴,穿得舒服,才能应对自如。”昭阳语气平淡,对着镜子将最后一支珍珠发簪簪好。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气质清冷,那份从容镇定,让清婉焦躁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马车抵达宫门时,已有多辆华车停驻。南靖贵妇淑女们衣香鬓影,笑语嫣然,却在昭阳下车的那一刻,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乃至轻蔑。
柳侧妃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大红遍地织金牡丹的裙褂,满头珠翠,见到昭阳,她脸上堆起亲热的假笑,上前挽住昭阳的手臂,声音又尖又亮:“哎哟,妹妹可来了!姐妹们快来看,这就是咱们国公爷新迎进门的北国公主,瞧瞧这通身的气派,果然与我们南靖女子不同呢!”
这话听着亲热,实则将昭阳置于众目睽睽之下,更暗指她“不同”,是异类。
昭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微微颔首:“柳侧妃。”态度疏离有礼,并未接她那套“姐妹”的称呼。
柳侧妃笑容一僵,眼底闪过恼意,随即又笑开来:“妹妹怕是害羞了。快来,我给你引见引见各位夫人小姐。”
赏菊宴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一带。时值深秋,各色名品菊花竞相开放,灿若云锦。南靖皇后称病未出,主持宴会的是位份最高的林德妃,一位看起来温婉谦和、眉宇间却藏着精明的宫装美人。
柳侧妃拉着昭阳,几乎是硬拖着她,来到德妃面前:“德妃娘娘,您瞧瞧,这就是北国的昭阳公主,国公爷的心尖尖呢!”
德妃放下茶盏,目光柔和地落在昭阳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温和笑道:“果然是好模样,这通身的气度,倒不像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一路辛苦了,在南靖可还住得惯?”语气比柳侧妃真诚不少,却也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劳德妃娘娘动问,一切安好。”昭阳依礼回话,不卑不亢。
“那就好。”德妃点点头,赏了一支赤金镶宝的菊花簪,“既来了,就是一家人,不必拘束,随意赏玩吧。”
看似温和的开场,却只是风暴前的平静。昭阳刚在安排的席位坐下,茶还没喝一口,刁难便接踵而至。
先是几位围着柳侧妃的贵女,掩口轻笑。
“听说北国苦寒,一年有半年下雪,不知公主平日以何消遣?莫非也如男子般狩猎不成?”
“北地的饮食想必粗糙得很,公主初来,吃得惯我们南靖的精细菜肴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刻薄,表面关心,实则贬低北国蛮荒,抬高南靖文明。
昭阳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声音清晰平和:“北地虽寒,雪景却壮丽非凡,冰雕雪琢亦是雅事。至于饮食,北国物产虽不及南靖丰饶,却也有烤全羊、奶酥茶等别具风味之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其美,倒谈不上习惯与否,入乡随俗便是。”
她四两拨千斤,既维护了北国尊严,又显得大方得体,让那几位贵女一时语塞。
柳侧妃见状,眼珠一转,笑道:“光说话有什么意思?今日赏菊,岂能无诗?早就听闻北国昭阳公主才情卓绝,当日殿上一首清水写梅诗震惊四座。不若今日也让我等南靖姐妹开开眼,以菊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谁都知道北国尚武,诗文并非强项,这分明是要她当众出丑。
亭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德妃也放下了茶盏,颇有兴味地看着。
清婉在身后急得手心冒汗。
昭阳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沉吟片刻,并非思索诗句,而是在回忆前世零星模糊的记忆碎片——似乎听谁提起过,南靖这位德妃娘娘,母家并不显赫,早年却因一首咏菊诗得了圣心,才一步步晋升妃位...
她抬眼,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亭外一株名贵的“绿水秋波”,缓缓开口,声音清越: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诗念完,满场寂然。
这诗...气象不凡!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柔媚,反而带着一股隐含霸气的寥落与不甘,甚至...一丝叛逆的豪情?尤其是最后两句,志向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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