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屋中焦灼地等待了两日,就在昭阳几乎要以为那老匠人的暗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时,转机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悄然降临。
一个穿着半旧不新、像是大户人家低级仆役衣衫的小厮,冒着细雨,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破屋外,左右张望无人后,迅速将一个小巧的、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塞进门缝,然后便像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清婉惊疑不定地捡起那包东西,递给昭阳。
昭阳拆开油纸,里面既无书信,也无令牌,只有一小截干枯的、带着奇异清香的梅枝,以及一颗用蜜蜡封存的、饱满润泽的南国红豆。
梅枝?红豆?
昭阳的心猛地一跳!这绝非寻常之物!
梅,傲雪凌霜,清冷孤高,常喻君子。红豆,又称相思豆,寓意思念,但在此刻,结合那老匠人店中安亲王的字画,其意更可能指向王维那首“此物最相思”的诗句,暗喻着一种超脱世俗的、精神层面的向往与契合。
这是安亲王宇文澈的回应!他以这种极其隐晦风雅的方式,表达了他明白了她的来意,并愿意见她!而那截梅枝,或许更是一种暗示——他欣赏她的“傲雪”之姿(敢于在此时回头并找上他),但也点明了处境之“寒”(风险极大)。
会面的地点和时间呢?昭阳仔细检查油纸和梅枝,再无其他痕迹。
她蹙眉沉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颗红豆和梅枝上。王维的诗…“愿君多采撷”…采撷…
她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安亲王性好雅静,不喜俗务,更不可能在王府接见她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最大的可能,是约在某个具有象征意义、又相对隐蔽的城外地点!
而锦都城外,以“采撷”为名、又符合亲王身份的地方…唯有南郊皇家禁苑附近的“撷芳园”!那是皇室赏花采果之地,平日由宗正寺管辖,闲人免进,但安亲王作为宗室成员,且有闲散之名,偶尔前去“采撷”吟诗,再正常不过!
时间…油纸包是傍晚送来,梅枝与红豆…或许暗示的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是黄昏时分!
昭阳瞬间豁然开朗!就是今晚黄昏,撷芳园!
她立刻让清婉找来清水,两人尽可能地将自己收拾得稍微整洁些,虽依旧是粗布衣衫,但至少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头发也仔细梳理过,尽量不显得过于狼狈失礼。
天色渐晚,细雨暂歇。昭阳让清婉留在破屋等候,自己则独自一人,凭着记忆和打听,向着南郊撷芳园方向走去。
撷芳园果然守卫松懈,只有一个老迈的门吏在打盹。昭阳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一处偏僻的墙角,找到一处坍塌的缺口,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园内花木繁盛,但因战乱和皇帝卧病,久未打理,显得有些荒芜。暮色四合,园中寂静无人,只有归巢的鸟雀偶尔啼叫。
昭阳的心提了起来。她猜对了吗?安亲王真的会来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甚至是一个陷阱?
她选择了一处位于小山坡上的八角亭作为等待地点。这里视野开阔,可以观察来人,也符合“登高望远”的雅趣。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沉入西山,园内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就在昭阳几乎要放弃希望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亭下的石径传来。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色锦袍、身形清瘦、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上了亭子。他眉目疏朗,气质温润,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清雅,但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审慎。
他手中并无侍卫随从,只拿着一卷书册,仿佛真是来此散心赏景的文人。
正是安亲王,宇文澈!
他看到亭中早已等候的昭阳,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目光在她那身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粗布衣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如春风:“姑娘久等了。”
昭阳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依着北国见皇室成员的礼节,微微屈膝:“民女李氏,见过王爷。”她并未暴露真实身份,依旧沿用之前的化名。
宇文澈虚扶一下,语气平淡:“不必多礼。这撷芳园久未有人至,难得遇到同好之人。姑娘也喜好暮色园景?”他绝口不提那梅枝红豆,仿佛真是偶遇。
昭阳心中暗赞对方谨慎,也顺着他的话道:“暮色苍茫,别有一番静谧韵味,能让人暂忘尘世纷扰。”
“哦?”宇文澈挑眉,走到亭边,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皇城轮廓,似是无意般说道,“只可惜,如今这世道,何处才是真正的静谧之地?覆巢之下,恐无完卵。”
他竟然引用了那日昭阳在书画铺门前说过的话!
昭阳心中一震,知道对方已然明了,便不再兜圈子,她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清晰无比:“王爷既知覆巢之危,可知倾巢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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