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将军?你……你怎么会在此地?”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裴袁清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眸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的孤狼,充满了担忧、喜悦和一种沉淀了多年的、复杂难言的情感。
“末将半月前收到一封匿名密信,言及京中恐生大变,陛下安危堪忧。末将深知无诏不可擅离,但……但事关陛下与……与社稷安危,末将不得不冒险秘密回京一探究竟。”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今日方潜入天阙,便听闻公主殿下归来的消息,又探查到殿下被安置于此,守卫森严,故才冒昧深夜前来,以这种方式相见,惊扰殿下,还请恕罪!”
匿名密信?是谁给他的消息?昭阳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裴袁清的出现,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裴将军请起!”昭阳连忙上前虚扶一把,“你冒险回京,忠心可鉴,何罪之有!如今宫中形势,想必将军已有所察?”
裴袁清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带来的那股令人心安的强大气场。他点了点头,语气凝重:“末将已暗中探查数日,陛下确如传闻所言,昏迷不醒,养心殿被瑞王亲信重兵把守。朝中军政大权,已大半落入瑞王与柳相之手。他们……恐怕意在逼宫,甚至……有不臣之心!”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从裴袁清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口中证实,昭阳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将军手中,如今有多少可信之力?”昭阳直截了当地问。
裴袁清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末将此次秘密回京,只带了十余亲卫,皆是以一当百的死士。但北疆二十万边军,只认陛下虎符与末将号令!只要殿下需要,末将随时可发出密令,调兵勤王!”
二十万边军!这是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但如何调动?如何避开瑞王的耳目?这些都是难题。
“虎符……如今在何处?”昭阳问出了关键。
裴袁清眉头微蹙:“陛下病倒前,虎符一向随身携带或置于寝宫密处。如今养心殿被围,恐怕……已落入瑞王之手,或者被他严密看守。”
果然如此。瑞王既然敢动手,必然已经考虑到了军权的问题。
“殿下,”裴袁清向前一步,靠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比的郑重,“末将离京前,曾得陛下密嘱:若京中生变,社稷危殆,当以保全公主殿下为第一要务!陛下……陛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
父皇……昭阳鼻尖一酸,强忍住泪水。
裴袁清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更加坚定:“殿下,如今您已归来,便是北国正统所在!末将裴袁清,愿奉殿下为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助殿下铲除奸佞,匡扶社稷!”
他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是明确的宣誓效忠。
黑暗中,昭阳看着这个自幼相识、如今已权倾朝野却依旧对她保持着最初那份赤诚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他的到来,如同暗夜中的雷霆,为她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沉甸甸的责任。
她伸出手,轻轻虚扶在他的臂甲上,触手一片冰凉,却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炽热与力量。
“裴将军,请起。”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忠心,我已知晓。但眼下,我们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首要之事,是确认父皇病情,并设法与宫外忠臣取得联系。”
“末将明白!”裴袁清站起身,“殿下有何吩咐,但凭驱策!”
窗外风雪依旧,听雪轩内,两颗在危难中再次靠近的心,却悄然点亮了北国黑夜中的第一缕微光。一场关乎国运与情感的暴风雨,正在这深宫之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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