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北国的天阙城,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安宁与复苏。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百姓脸上不再是惊惶,而是对新生活的期盼。皇宫深处,养心殿内的药香渐渐被龙涎香的庄重气息所取代。
皇帝宇文泓的康复,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在昭阳的悉心照料和太医院的全力诊治下,他的元气日渐充盈,苍白的面容恢复了血色,浑浊的眼神也变得清明锐利。他已能长时间坐起批阅奏章,甚至能在宫人的搀扶下,在御花园中缓步而行。虽然龙体仍需静养,不宜过度操劳,但所有人都明白,北国的天,真的要亮了。
这一日,天光正好。昭阳扶着宇文泓在养心殿后的梅林散步。经过一冬的蓄力,枝头已冒出点点新绿,孕育着春的生机。
“阳儿,”宇文泓停下脚步,看着身边亭亭玉立、眉宇间已具威严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这北国的江山,因你而存续。”
昭阳微微低头,轻声道:“父皇洪福齐天,儿臣只是尽了本分。”
宇文泓摇摇头,目光深远:“非也。若非我儿临危不乱,智勇双全,识破奸佞,求得强援,北国早已倾覆。朕……以你为傲。”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朕的身体已无大碍,朝政之事,不宜再让你一人独担。是时候,朕该重回金殿了。”
昭阳心中一紧,随即释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父皇康复,重掌朝纲,是天经地义之事。她并无留恋权位之心,反而为父皇的康复感到由衷的高兴。“父皇圣明。儿臣即刻命人准备,恭迎父皇临朝。”
三日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沉寂了数月之久的金銮殿,钟鼓齐鸣,庄严肃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肃立殿外,人人脸上都带着激动与期盼。当内侍高唱“陛下驾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缓缓打开的殿门。
宇文泓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冠,虽身形仍显清瘦,但步履沉稳,目光如电,久违的帝王威仪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他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步伐坚定。昭阳公主身着亲王礼服,落后半步,恭敬地跟随在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彻云霄,震动着殿宇。这一刻,宣告着北国皇权的正式回归,也宣告着那段由公主监国的非常时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宇文泓端坐龙椅,接受百官朝拜,声音洪亮而平稳:“众卿平身。”他目光扫过下方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抱恙期间,奸佞当道,社稷危殆。幸赖上天庇佑,祖宗积德,昭阳公主临危受命,裴爱卿忠勇勤王,众卿戮力同心,方使国祚得续,奸邪伏诛。此乃北国之大幸!”
他当殿颁布了一系列旨意:追封在平乱中殉国的功臣,厚恤其家属;嘉奖有功之臣,裴袁清晋封为镇国公,加太子太保衔,仍总督天下兵马;昭阳公主加封镇国长公主,享双亲王俸禄,参赞军国大事。同时对瑞王、柳相余党进行最终清算,对在动荡中保持气节的臣子予以擢升。
朝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宇文泓虽然气力不济,但思路清晰,决策果断,充分展现了一位成熟帝王的掌控力。退朝时,百官心悦诚服,北国的朝堂,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秩序与活力。
退朝后,宇文泓独留昭阳在御书房。
卸下朝服,换上常服的宇文泓,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父亲的慈祥。他示意昭阳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
“阳儿,如今朝局已定,朕也康复有望。你……有何打算?”宇文泓的语气温和,带着探询。
昭阳捧着温热的茶杯,心中明了父皇的用意。她沉吟片刻,抬头迎上父皇的目光,坦然道:“父皇,儿臣别无他求。只愿父皇龙体康泰,北国江山永固。若父皇不弃,儿臣愿继续为父皇分忧,处理些力所能及的政务。若父皇觉得儿臣该歇歇了,儿臣便回公主府,读书习字,安享太平。”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对权力的淡泊,也表明了随时可为国效力的态度。
宇文泓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朕看你处理朝政,颇有章法,比朕年轻时也不遑多让。这参赞军国大事的职责,你可推脱不掉。”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女儿家终究有女儿家的归宿。你年岁也不小了,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昭阳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她垂下眼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知道,父皇指的是谁。
“裴卿……”宇文泓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观察着女儿的反应,“忠勇盖世,功在社稷,对你……亦是情深义重。朕观其为人,堪为良配。只是……他毕竟是臣子,你若下嫁,恐惹非议。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昭阳的心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是父皇在为她铺路,也是在考验她的心志。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父皇,儿臣的婚事,关乎国体,儿臣不敢妄言,全凭父皇做主。只是……”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清晰,“裴将军于国于民,功勋卓着;于儿臣……有救命之恩,守护之谊。儿臣……敬重其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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