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宗的晨雾,是裹着竹露的软,漫进竹舍时,竟能浸软竹纸上的墨痕——纸是后山新竹碾的,泛着浅黄,墨字边缘晕开细浅的湿,像把“霜月轩”三个字,泡得更软了些。
君青筠坐在窗下,素白弟子服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那道浅疤:疤痕边缘的淡红已褪成粉,唯有触到竹露时,仍会泛起极淡的麻痒,像有根缠着竹丝的细针,轻轻勾着骨血里藏了太久的记忆。案上摊着《竹纹考》,书页被晨雾浸得微卷,边角沾着点竹屑,其中一页关于霜月轩的记载,被她用竹炭轻轻圈出,炭痕边缘还留着她反复描摹的印:“霜月轩临灵脉,轩前植月纹竹百株,轩主云氏,善使玄铁剑,伴月神君氏护苍生,后双双入轮回,竹枯半,唯余根,待缘人归。”
“云氏……”
她指尖蹭过“云氏”二字,炭痕的糙意混着竹纸的温,心口忽然发暖,小臂的麻痒也淡了。窗棂外,苏筱提着竹篮走过,篮里的新笋沾着晨露,绿得发亮,笋尖还裹着层细绒毛:“师姐,后山的竹露茶煮好了!掌门说让你去竹庭品茗,还晒了新竹丝,能编个小盒,装你的霜竹叶,省得晨雾浸坏。”
君青筠合上书,捏起枕边的霜竹叶——叶子被竹露养了半月,叶脉间的银辉顺着叶纹爬,贴在掌心像块温玉。跟着苏筱往竹庭走时,竹径旁的新竹已长到齐腰,叶尖的雾珠滴在她的弟子服上,晕开细小的湿痕,竟与记忆里某件玄色衣上的血痕重合:那是灵脉废墟,玄色影子挡在她身前,妖兽的血溅在衣摆上,红得刺目;当时她伸手想擦,却被对方按住手,掌心的温度裹着劲,说“别碰,脏”。
“师姐你看,这竹丝韧着呢!”
竹庭中央的石桌上,摊着几匹淡青竹丝,是用后山百年老竹劈的,泛着温润的光,指尖碰上去能摸到细细的竹纤维。掌门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竹编小盒的半成品,盒壁已编出半朵竹纹,指节上的老茧蹭过竹丝,“编的时候慢些,竹丝软,却也脆,扯断了就不好接了——编竹能静心,或许能想起更多。”
君青筠接过竹针,指尖捏着竹丝往盒壁上编。竹丝擦过指尖,带着老竹的温,“沙沙”声混着晨雾,熟悉得让她心慌:好像在霜月轩的晨雾里,她也这样坐在竹下,编着竹盒;对面的玄色身影放下玄铁剑,剑穗上的浅紫丝线晃着,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竹丝,声音平淡却裹着暖:“编慢点,手会疼。”那人的脸依旧模糊,眉峰的疤却清晰,与她小臂的疤,像同一片竹纹刻的。
“云缥筱……”
这三个字终于清晰地从她嘴里念出,没有犹豫,只有心口的震颤。话音落时,忆竹的新枝突然亮了,银辉裹着她的指尖,小臂的疤也泛起暖光,像在回应这个名字。她靠在竹干上,眼泪滴在竹丝上,湿痕晕开淡青——不是悲伤,是找到执念锚点的安心,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想起了护她的玄色影子。
与此同时,离痕天的魔殿深处,墨玉梁柱间的魔气,竟泛着极淡的暖,像被墨竹的清润裹了层软。
云裂痕坐在玄色玉案后,身着绣墨竹纹的魔袍,袍角垂着串墨竹珠串,珠串上的魔气被他刻意压得浅,只剩温润的光。案上摊着两份卷宗,是玄色皮纸做的,墨纹在灯下泛着淡紫:一份是教内防务调整,字里行间透着劲;另一份是为未出生孩子准备的物件清单,从玄色襁褓到墨竹佩,每样都标着“需含魔篁元素”,旁边还有他用魔火写的小字:“夫人喜竹,儿名缥筱,随母名‘飘潇’之音,冠我云姓,需护其如护魔篁。”
“教主,夫人醒了,说想喝您煮的墨竹露。”
殿外侍女的声音轻得怕惊了内寝的静。云裂痕立刻合起卷宗,起身往内寝走,脚步比平日轻了许多——夫人林飘潇怀了五个月身孕,近来总爱喝墨竹露煮的甜汤,他便每日亲自煮,哪怕教务再忙,也不让旁人代劳,怕火候差了,失了墨竹的清润。
内寝的窗是墨玉做的,糊着半透的玄色绢,月光透过绢,在地上洒出细碎的墨竹影。窗下的软榻上,林飘潇正靠坐着,素白的手轻轻抚着微隆的腹部,玄色寝衣松松裹着身子,眉宇间满是温柔:“今日的墨竹露,可别煮太甜,昨日喝着有点腻。”
云裂痕坐在她身边,把盛着墨竹露的玉碗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贴着腹部:“刚去看了文烈和文瑶,那两个孩子把小少主的墨竹佩打磨好了。文烈还说,要在佩上刻‘护’字,说能护小少主平安,像我护你一样。”
林飘潇喝了口墨竹露,甜润的暖意混着墨竹的清苦,顺着喉咙往下淌:“名字定了‘云缥筱’,不管男女都用,你倒是一点不纠结。”
“纠结什么?”云裂痕握着她的手,指尖蹭过她腕间的墨竹镯——镯是他们成婚时,他用魔篁根雕的,“你名飘潇,我名裂痕,孩子是我们的缘,冠我姓,随你音,便是最好的。”他想起初遇时,林飘潇被妖兽追着躲进墨竹林,他出手相救时,她手里还攥着片墨竹叶,说“这竹能护我”;后来她留在离痕天,陪他打理教务,魔篁圃的竹,还是她亲手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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