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三军司命。如今粮草未尽,水源未被控,士卒却不为我用,突围……更是死路一条。钟鹏举此举,毒辣啊!他用这十两银子,买走的不是两千条命,是渝州四千大军的魂魄!”
未时(13:00-15:00)。
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释然:“不必等十日了。传令……全军……弃械投降吧。也为……给这些武信军的儿郎们,挣一条活路。但本帅无颜投降,你们悉听尊便。”
当西方邺的帅旗从鹅岭最高处缓缓降下,剩余的近两千原渝州守军默默地走出工事,放下了武器。他们没有抵抗,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逃出生天的茫然。
西方邺端坐在一张残破的太师椅上,椅子摆在钟鼓楼半塌的露台中央。他身着一身洗得发白、却依旧整齐的蜀军镇江节度使官袍,外罩的山文甲上布满刀箭创痕,擦拭得铮亮。
他的头盔放在脚边,花白的头发被江风吹得有些凌乱,但面容却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他的目光平静地望向东方,那是归州和夔州的方向,是他两次兵败被俘的地方。
第一次,在归州城外。
他率五千归州军兵分三路偷袭钟鹏举舰队失败,在一个山寨夹道身陷重围,力竭被擒。
在归州城内钟鹏举亲自为他松绑,奉还佩剑,设宴款待,对他说:“西帅,蜀主昏聩,良禽择木而栖。我虚左以待。为避免生灵涂炭,望届时你能成功劝服夔州守军放弃抵抗,选择投降。”他只是冷笑一声,闭目不语。
白帝城外钟鹏举第二次动员他劝降夔州守军未果。他说:“被俘已是奇耻大辱,劝降更是自取其辱!钟将军要么杀了某,成全某的忠命;要么放某回白帝城,某战死城头,也算对得起‘守土安邦’四个字!”
钟鹏举最后叹其忠勇,竟真的放他离去。那时,他心中是屈辱,还有一丝被轻视的愤怒。他发誓要雪耻。
第二次,在离白帝城六十里的黄金滩峡谷。
他的两万援军全军覆没,自己在乱军中中箭率领小溪被俘。钟鹏举再次释放了他,连面也不见他。钟鹏举第二次挥手放行。那一次,他心中是悲凉,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他知道,蜀国气数将尽。
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浮图关的厮杀声早已消失,山下投降的喧嚣声已渐渐平息。亲兵早已不见踪影,或许也已逃散。
酉时(17:00-19:00)。
一名年轻的裨将连滚爬爬地冲上露台,脸上混着血和泪,嘶声道:
“节帅!降了吧!弟兄们……弟兄们都投降了!为了成都那个昏君,不值得啊!钟鹏举说了,只要您点头,他依然以礼相待!”
西方邺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个年轻的面孔,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释然。
“不值得?”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老夫效忠的,不是成都皇宫里的那个人。”他抬手指向露台下隐约可见的、滚滚东流的长江,以及江对岸的群山。
“老夫效忠的,是这三巴的山川,是这蜀中的百姓,是当年在成都先帝(王建)面前,亲口许下的镇江节度使的诺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空旷的四周,仿佛在看那些已经战死的袍泽。
“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话,不是说给活人听的,是做给自己看的。今日若降,我西方邺此生立身的‘信’字,便碎了。苟活于世,与行尸走肉何异?”
年轻裨将泣不成声。
西方邺艰难地站起身,整了整衣冠,将那顶代表着他身份和荣耀的节度使头盔,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然后,他缓缓地坐回椅中,双手扶膝,腰杆挺得笔直,如同山岳。
他闭上眼,不再看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在等最后的脚步声,等钟鹏举麾下士兵上来擒拿他。他甚至在心里已经想好了面对钟鹏举时要说的话:
“钟鹏举,你我各为其主,今生恩怨已了。西方邺,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节度使。但我也不会自裁,自裁是懦夫行径!只要你放我,我依然拿起刀剑与你为敌!”
此刻,他心中已无悲无喜,无恨无怨。有的只是一种使命终了的平静,和一种对自身信念坚守到底的坦然。败,是实力不济;死,是尽忠守节。于国于己,他西方邺,都已问心无愧。
夕阳的余晖,将他挺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这片浸满鲜血的焦土上。他不再是一员败军之将,而是一座即将浇筑完成的、名为“忠义”的雕像。
钟鹏举不费一兵一卒,仅凭一日和一夜攻心,便彻底瓦解了渝州守军最后的斗志。西方邺的下令全军投降,并非怯懦,而是一位统帅在绝境中,面对现实和人性,做出的最后、也是最理性的抉择。
此战之后,“钟鹏举十两银买下渝州城”的典故传遍天下。人们不仅畏惧他的炮火,更畏惧他这种洞悉人心、将利益与恐惧运用到极致的恐怖能力。他不仅是一名战将,更是一位深谙人性弱点的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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