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博士张翰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砖石上繁复的云纹硌着他的皮肤。他通读古代史,自认通晓“伴君如伴虎”的全部理论,但此刻,当理论照进现实,那种近乎实质的、自上而下笼罩而来的威压,让他连呼吸都需要刻意控制。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吸气与呼出的微颤,生怕这细微的动静会打破那死寂的平衡,引来灭顶之灾。
他脑中闪过无数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字句——“上怒,诛之”、“帝不悦,下狱死”——那些冰冷的铅字背后,原来是这样一种能让血液冻结的恐惧。
他试图用学术思维构建屏障,告诉自己这是珍贵的一手史料,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彻底背叛了他的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
文学博士王杨匍匐在地,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此刻,他正亲身置于一个最极端的权力场域中心。感官却异常敏锐。
他惯于从文字中揣摩意境与情感,此刻,这座大殿就是一首压抑到极致的诗。他捕捉着空气里弥漫的龙涎香、金砖的冰冷触感、远处宫灯在微弱气流中摇曳的光影,以及那声合上奏疏的巨响后,死寂中弥漫开的、几乎能嗅到的愤怒与猜忌。
他脑海中瞬间涌出无数描写君威臣惧的诗词歌赋,什么“天威不违颜咫尺”,什么“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以往这些只是精妙的文学比喻,此刻却成了他处境的真实写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自己研究十年的文学,描绘的正是此刻他所处的权力结构下的窒息感,而当他真正置身其中时,却发现自己那些审美体验和批评理论,在绝对权力面前苍白得如同废纸。文学能描绘恐惧,却无法提供任何抵御恐惧的盾牌。
他试图用文化相对主义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切,告诉自己这是特定历史语境下的权力表达方式。但当他感受到那怒火可能毫无理由地倾泻到自己身上时,所有的文化分析都失效了。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在绝对权力面前,个体生命的渺小与无助,无关时代,只关乎人性最深处的恐惧。他像观察一个即将献祭活人的古老仪式,而自己正是那祭品之一。
文献学博士王婉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她将头深埋,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专业是整理、辨伪尘封的档案,与故纸堆打交道让她严谨而沉静。但此刻,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些发黄奏疏上朱红的御批,背后曾牵动着怎样鲜活的生命与恐惧。
她本能地在脑中重构“现场”:奏疏的材质、合上的声音、皇帝可能的表情、于谦大人的反应……这几乎是顶尖文献学者对“历史现场”的终极梦想。然而,当重构的对象掌握着随时可以终结她生命的权力时,这种学术追求变成了极大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份即将被随意处置的“活体文献”,价值与生死完全系于御座之上那人的一念之间。这种对自身命运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她这位习惯从混乱史料中寻找秩序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
哲学博士赵铭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思维的风暴。
他惯于思索存在、自由与意志,推崇理性的力量。但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基于非理性权威的“黑箱系统”。
皇帝的意志,就是最终的“实在”,没有逻辑可言,无法用辩证法沟通。那一声响动,不啻于对他所信奉的理性世界的巨大嘲讽。
他试图用斯多葛学派的教义安慰自己,专注于内心能控制的事情,但他绝望地发现,在这个环境下,他连控制自己面部恐惧表情的能力都快要丧失。
他思考过无数关于权力的话语,但福柯或尼采的理论在此刻毫无用处,因为它们解释不了这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暴力终结的恐惧。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剥离了一切现代文明外壳后,个体在绝对权力前的渺小,与古希腊悲剧中那些在神王怒火下战栗的英雄并无本质区别。他的哲学思维能帮他分析恐惧,却无法消除恐惧。
他能“分析”出朱友贞的恼怒源于权力生态被外人介入的应激反应,能“理解”这种封建专制下信息不对称带来的绝对控制。然而,这种“理解”非但不能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加深了他的无力感。因为他意识到,在这个系统里,逻辑、才华、甚至忠诚,在君主的个人情绪面前都脆弱不堪。
他试图用“社会角色”来说服自己,但发现自己在扮演“臣子”这个角色时,完全是失能的,他作为现代人的独立人格与批判精神,在这里毫无用处,甚至是一种致命的负担。他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一个运转中的巨型齿轮,任何微小的挣扎都可能被瞬间碾碎。
四人伏在地上,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内心却翻涌着现代灵魂与古代皇权碰撞出的惊涛骇浪。他们清晰地感知到,那高高在上的御座所散发的,不仅是荣耀,更是可以轻易剥夺一切(包括他们赖以自豪的学识、独立人格乃至生命)的、冰冷而绝对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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