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子学完,自己先憋不住乐了:
“殿下,您听听,这都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连‘无间道儿’都整出来了!这帮说书的,脑瓜子转得比陀螺还快!陇右那边银子没少撒啊!”
坐在下首的杜如晦长子杜构,如今是东宫太子舍人,也忍不住莞尔,摇头叹道:
“这泼脏水的功夫,倒真是炉火纯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污水全泼给了虚无缥缈的‘细作’和‘小人’,顺便还把侯君集塑造成了悲情英雄。郑元寿的手笔,还是一如既往的‘别致’。”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另一边的于志宁则眉头微蹙,他是太子左庶子,更关心实际影响:
“殿下,陇右此举虽显拙劣,但不可小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市井流言传播极快,若任其发酵,恐真会混淆部分朝臣视听,动摇陛下圣心。御史台那边,怕也快有动作了。”
李承乾轻轻抛起玉佩,又稳稳接住,脸上带着一种看戏般的玩味笑意:
“混淆视听?动摇圣心?呵,他们越是跳得高,叫得响,父皇心里那面镜子,反而会擦得越亮。泼给突厥细作?这借口找得连颉利听了都得摇头,嫌他们太没创意。”
他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不过,狗急跳墙,不可不防。杜构。”
“臣在。”
“盯着点御史台那几个跳得最欢的。还有,查查郑元寿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银子都流向了哪里。钱袋子鼓了,嘴巴才会勤快。”
李承乾吩咐道,语气平淡却带着掌控感。
“是!”
杜构肃然应命。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一个东宫内侍躬身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一尺见方、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匣,匣子上没有任何标记。
“殿下,门房刚收到的。送东西的人留下匣子就走了,只说‘清河故人,遥赠旧友,以助雅兴’。”
清河故人?
李承乾眉梢微挑。
清河崔氏?
山东士族之首?
小贵子机灵地上前接过木匣,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机关暗格后,才小心地放在李承乾面前的案几上,轻轻打开。
匣内并无金银珠玉,只有三卷用淡青色丝绦系好的古旧书卷。
纸张泛黄,边缘微有磨损,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书香。
李承乾拿起最上面一卷,解开丝绦,缓缓展开。
书卷是手抄本,字迹古朴苍劲,带着汉隶遗韵。
内容赫然是失传已久的《尚书》古文章句,旁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批注,见解精微,发前人所未发。
李承乾目光扫过几处关键批注,眼神微微一凝,这些见解,与前世记忆中孔颖达主持编纂《五经正义》时采纳的某些“郑学”精义,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更为古朴深邃!
他又拿起另外两卷,一卷是《春秋左氏传》的古本残篇,另一卷则是《周礼》某篇的孤本注释。
无一不是价值连城、足以让当世大儒眼红的珍贵典籍!
“大手笔啊!”
杜构凑近看了一眼,低声惊叹,
“这几卷东西,怕是崔氏书楼里压箱底的宝贝了。就这么送来,这‘雅兴’助得可真够实在的。”
于志宁抚须沉吟:
“清河故人?这是山东崔氏在向殿下示好?而且选在侯君集被停职、陇右疯狂反扑的这个节骨眼上,时机拿捏得真准。”
他看向李承乾,
“看来山东那边,已经敏锐地嗅到殿下与陇右交锋的气息,这是在递橄榄枝了。态度很温和,也很聪明。”
李承乾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古朴的卷轴,感受着纸张特有的粗糙触感。
山东士族,这群盘踞地方数百年、以学问为壁垒的庞然大物,终于肯稍稍放下身段,向自己这个年轻的太子,投来试探性的一瞥了?
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扳倒侯君集展现出的手段?
还是因为自己推动《五经正义》编纂触动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或者两者皆有?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份“善意”,他当然要接。
敌人的敌人,暂时可以成为朋友。
更何况,山东这群老狐狸,手里攥着的可不仅仅是几卷破书。
他小心地将书卷重新系好,放回紫檀木匣。
就在合上匣盖的瞬间,李承乾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匣盖内侧与底部绒布交接的缝隙处。
那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凸起。
李承乾动作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在那处缝隙轻轻一捻,极其小心地抽出了一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素白纸片。
展开纸片,上面只有一行用极其工整、却毫无个人特征的馆阁体写就的小字:
陇右困兽,犹可伤人。
殿下慎之。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字迹干净得如同印刷,透着一股冰冷的警告气息。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小贵子、杜构、于志宁都看到了那张突然出现的纸条,脸色皆是一变!
李承乾捏着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纸片,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骤然深邃如渊。
他缓缓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宫墙之外陇右勋贵府邸聚集的方向。
困兽犹斗,伤人,纸条上的警告冰冷而直接。
是谁?
是山东崔氏在示好之余的善意提醒?
还是隐藏在山东集团内部、甚至其他势力中,某个洞悉陇右反击计划的“影子”?
又或者是父皇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借这种方式点拨自己?
山东的橄榄枝带着蜜糖,却也藏着芒刺。
陇右的反扑如同受伤的恶狼,獠牙毕露。
而这张神秘的纸条,则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看似明朗的局势,露出底下更深的暗流。
他指尖轻轻一捻,那薄如蝉翼的纸条在放入灯芯火焰时瞬间化作灰烬,消散在穿窗而入的微风中。
“橄榄枝要接,”
李承乾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
“但也要看清楚,递过来的树枝上,有没有藏着毒蛇的牙印。”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杜构和于志宁,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沉静,
“至于那头发狂的困兽,打蛇,要打在七寸上。让它蹦跶几下又何妨?蹦得越高,死得才越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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