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深处,龙涎香混着一丝墨汁的清苦气息弥散。
李世民盘膝坐在宽大的御榻上,面前摊开的不是奏疏,而是一张几乎铺满整张紫檀木矮几的巨大舆图。
图上无数的朱砂小字标注着人名与地名,密密麻麻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着整个帝国的轮廓。
阴山、河西、剑南---,每一处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平稳而略显沉滞。
房玄龄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穿着深紫色的朝服,腰束金带,即便在帝王面前也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文臣之首的沉静与挺拔。
“玄龄来了。”
李世民头也没抬,指尖正点在舆图上“河北道”的位置,那里用墨圈了个醒目的标记,
“坐。”
房玄龄依言在御榻右下首的锦墩上坐下,目光扫过那张复杂的舆图,心中已了然几分。
陛下深夜召见,必有要务,且多半与近日那场牵连甚广的清洗有关。
“这场风波,总算告一段落。”
李世民终于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深不见底,
“该杀的杀,该贬的贬,朝堂上那些嗡嗡乱飞的苍蝇,也该消停一阵了。”
房玄龄微微欠身:
“雷霆手段,震慑宵小。陛下圣心烛照,朝纲得以肃清,天下幸甚。”
他的语气平和,带着老臣特有的谨慎。
“只是---”
他抬眼,目光投向舆图一角被朱砂点得格外密集的“长安”二字,
“魏王殿下,圣人打算如何安置?”
殿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铜漏滴答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的手指从河北道缓缓移开,最终重重落在了舆图核心——长安城的位置。
“青雀?”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终年不化的寒冰,
“他?继续在东宫偏苑待着。哪里也不能去。”
房玄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了解这位君王的果决,更清楚他对权力平衡近乎苛刻的掌控。
但将刚刚经历了巨大风波、风评受损且明显有野心的皇子继续留在权力中枢,紧邻东宫,这绝非寻常的父子之情所能解释。
他斟酌着词句:
“陛下,魏王殿下经此一事,声誉难免受损。长安城乃是非之地,流言蜚语恐于殿下心性修养不利。若放其归封地,远离漩涡,一则全了父子情谊,二则或许更能使其沉心思过。”
他点到即止,将“避免再生事端”、“缓解太子压力”等更尖锐的词句咽了回去。
“呵,沉心思过?”
李世民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刀锋,直刺向房玄龄,
“玄龄啊玄龄,你跟随朕这么多年,从秦王府走到太极宫,难道也学会跟朕打这种糊涂官腔了?”
房玄龄心头微凛,立刻垂首:
“老臣不敢。”
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紫宸殿。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交鸣,敲在房玄龄的心上:
“朕留青雀在京,原因有三。”
他竖起一根手指,
“其一,承乾。”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审视房玄龄的反应,随后才继续,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朕这太子,近来行事锋芒太盛了。杀伐果断,手腕强硬,颇有朕当年的影子。这是好事,储君若无魄力,何以驾驭群臣,震慑天下?”
他的话音陡然一转,变得沉重而带着某种深切的警示,
“然则,玄龄,刀太利,易折!当年朕从秦王府走到太极宫,一路尸山血海,最清楚不过。锋芒毕露,不知收敛,伤人更易伤己!青雀---”
他手指再次重重戳在长安城上,
“就是朕留给承乾的磨刀石!用这块石头,磨掉他刀锋上的戾气,磨出他的沉稳与耐性,让他学会何时雷霆万钧,何时静水深流!”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紫宸殿内炸响。
房玄龄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当然明白帝王心术,却没想到陛下对太子的“锤炼”竟如此直白,甚至不惜以另一个儿子为代价。
这是赤裸裸的养蛊式权术!
“其二,”
李世民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扫过舆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关陇世家、山东门阀、勋贵故旧的名字,
“朝局!青雀在长安一日,朝堂就不会只有东宫一个声音。那些世家老狐狸,那些墙头草,总得掂量掂量,多留条后路。有制衡,才安稳。东宫势力若独大,毫无掣肘,玄龄,你告诉朕,那会是什么局面?”
他盯着房玄龄,目光如炬。
房玄龄只觉得喉咙发干,脑海中瞬间闪过历史上无数太子逼宫、父子相残的血腥画面。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祸端。”
“其三!”
李世民的第三根手指猛地竖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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