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柳絮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根据野狐驿留下的线索,鸣笛各支已全力运转。”
“箭矢来源:甲弩坊的标记确认无误。近三个月内,该坊出库同批次箭矢共三千支。其中两千支按例配发羽林卫左营。另外一千支去向存疑!入库记录模糊,经手人是一个月前因‘醉酒失足落水’而亡的库吏!线索暂时断了。”
“军马蹄印:楚州、泗州境内官道,发现大规模约百骑制式军马于案发前后一日向西北洛阳方向移动的踪迹,但进入河南道后,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对方反追踪能力极强。”
“袭击者身手:据幸存官兵描述及现场尸体伤痕判断,确系军伍搏杀之术,且狠辣高效,绝非普通府兵,更像是长期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死士!但具体隶属,无从查证。”
一条条线索,看似指向明确,却又都在关键处戛然而止,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掐断。
对方的能量和谨慎,超乎想象!
李大亮眉头紧锁:
“殿下,对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狡猾和强大。抹除痕迹的手段,干净利落,显然是惯犯!”
“惯犯才更容易留下习惯。”
李承乾的目光,并未因线索中断而失望,反而更加锐利,
“他们太想‘了结’了,动作越多,破绽反而可能越多。明面上的线索断了,我们就挖地下的!”
他看向柳絮,
“孤让你找的人,带来了吗?”
柳絮点头,转身走到密室角落一处阴影,低声道:
“带进来。”
密室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两名鸣笛高手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低级漕运吏员服饰、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安,正是李承乾点名要见的——漕运小吏孟俊!
孟俊一进密室,看到端坐上位的李承乾,以及旁边杀气腾腾的李大亮、段志玄,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
“小……小人孟俊……叩……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无波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几乎要吓晕过去的小吏。
密室内的压力,让孟俊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孟俊,”
李承乾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在扬州漕运衙门当差多少年了?”
“回……回殿下……十……十八年了……”
孟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十八年,算是个老人了。”
李承乾语气平淡,
“沈万金的盐,每年有多少,是从你的眼皮子底下,用官船夹带出去的?”
孟俊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地抬起头:
“殿下!冤枉啊!小人……小人只是个小吏,只管登记船数,清点些粗笨货物……沈……沈万金是盐商巨贾,他的船……小人哪里敢查,哪里能查啊……”
“不敢查?不能查?”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威压骤然加重,
“那你告诉孤,贞观三年七月二十三,亥时三刻,漕三号官船队过扬州东水门。按例,你当值登记。船队报备装载的是苏杭丝绸和官仓陈米。但实际那船舱夹层里,装的是什么?”
孟俊如遭雷击!
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李承乾,仿佛看到了洞悉一切的鬼神!
那件事,那件他以为只有天知地知、沈万金和几个心腹知的事情,太子怎么会知道?!
“噗通!”
孟俊彻底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再也无法狡辩: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人也是被逼的!是沈万金!是他手下那个姓赵的师爷!他们拿小人的独子威胁!小人不敢不从啊!求殿下开恩!开恩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渗出血迹。
李承乾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磕头的力气都快没了,才缓缓道:
“孤查过你的底。胆小,贪点小钱,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你儿子,去年被沈万金‘请’去他别院‘做客’,三个月后才放回来,对吧?盐案爆发,你暗中向鸣笛投递的那份沈家贿赂部分漕运官员的名单,虽然不全,但也算检举有功。”
孟俊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孤可以保你和你儿子平安,甚至给你一笔钱,让你换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魔力,
“前提是你要告诉孤,沈万金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些船,除了运盐,还运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他有没有专门用来运送这些‘特殊’货物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水道?”
保命!
还有活路!
孟俊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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