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人赃并获！
方俊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王二狗反应快，他把西瓜往方俊怀里一塞，往前站了一步，嬉皮笑脸地说：“哎哟，秀莲妹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出来纳凉呢？这天儿是真热哈。”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李秀莲的火气不小，柳眉倒竖，“王二狗，你偷东西偷到大队头上来了！还敢带着知青一起偷！你胆子不小啊！”
她的目光，转向了方俊。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方俊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方俊，我真没想到，你……你也学这个？”
方俊的脸，瞬间烧得比天上的火烧云还红。被她这样看着，比白天被全村人嘲笑还难堪。
“我……我们就是太热了，太渴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热？渴？全村人都热，都渴！就你们金贵？”李秀莲的语气依旧严厉，但似乎没有了最初的咄咄逼人。
“秀莲妹子，你可别冤枉好人。”王二狗眼珠子一转，开始胡编乱造，“是方俊他……他中暑了！对，中暑！白天干活累的，晚上发热说胡话，嘴里就念叨着要吃西瓜。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寻思着弄个瓜给他清清火。这可都是为了革命同志的身体健康啊！毛主席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放屁！”李秀莲啐了他一口，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赶紧把西瓜放下，明天去大队部找我爹领罚去！”
一听要找李大栓，王二狗的脸也白了。李大栓的脾气，那可是说一不二，真要把他俩抓过去，少不了一顿狠揍。
方俊更是心凉了半截，抱着西瓜的手一松，那大西瓜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哎！拿好！”李秀莲却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托住了西瓜。
她的手，碰到了方俊的手。她的手心，带着一丝夜晚的温热，而方俊的手心，却凉得吓人。
四目相对，在清冷的月光下，方俊看到李秀莲的眼神，不知为何，忽然软了下来。李秀莲看了一眼方俊那被汗水湿透的头发，又看了一眼他那张黝黑又带着愧疚的脸，叹了口气。
“算了，”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跟我来，别出声。”
说完，她竟抱过那个大西瓜，领着两个做贼心虚的男人，走到了村头的一条小水渠边。
方俊和王二狗面面相觑，都搞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李秀莲找了个隐蔽的草丛，把西瓜放在地上。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然后对他们俩说：“就在这儿吃，吃完了把瓜皮都扔到水渠里冲走，一点痕迹都不许留下！听见没？”
“啊？”方俊和王二狗都愣住了。
“啊什么啊？”李秀莲瞪了他们一眼，“还想抱回窑洞里，让全村人都知道你们偷瓜了？”
她说着，挥拳“哐”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把西瓜砸成了两半。
一股清甜的、带着水汽的瓜香，瞬间在夜色中弥漫开来。那红艳艳的瓜瓤，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吃吧。”李秀莲把一半递给他们，自己也掰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方俊和王二狗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客气了，捧起西瓜就啃。
那冰凉甘甜的瓜汁，顺着喉咙流下去，如同一股清泉，浇灭了五脏六腑的燥火。那一瞬间的舒爽和满足，是方俊这辈子都从未体验过的。
三个人，一个泼辣的村姑，一个文弱的知青，一个村里的“二流子”，就在这寂静的夏夜里，在明亮的月光下，围着一个偷来的西瓜，狼吞虎咽。
没有话语，只有啃食西瓜的“咔嚓”声和满足的吸溜声。
方俊偷偷地看了一眼李秀莲。她吃得很文静，月光勾勒出她姣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瓜汁。不知为何，方俊觉得，此刻的她，比白天那个咋咋呼呼的姑娘，要好看一百倍。
李秀莲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脸，微微一红，赶紧别了过去。
那一刻，空气中除了西瓜的甜，似乎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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