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方俊就被一阵粗暴的擂门声惊醒。
他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进入了戒备状态。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后背紧紧贴在门旁的墙壁上,整个动作一气而成,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阿山!起来了!他妈的太阳都晒屁股了!”
门外,传来阿彪那公鸭嗓子般的叫嚷,以及“砰砰砰”毫不客气的踹门声。
方俊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他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门外,阿彪正一脸不耐烦地举着脚,准备踹第三下。看到门突然开了,他差点一脚踹在方俊身上。
“妈的,你属乌龟的?叫半天才开门。”阿彪放下脚,没好气地上下打量着方俊。
方俊一夜没睡,但精神却异常饱满。他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阿彪,一句话也没说。
他这副沉默而又冰冷的模样,让阿彪准备好的一肚子训斥的话,硬生生地给噎了回去。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头还没睡醒的野狼,虽然看似平静,但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咳……”阿彪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态度缓和了一些,“黄哥让我带你熟悉熟悉场子里的规矩。走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转身带路。
方俊关上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清晨的赌场,褪去了夜晚的疯狂与喧嚣,像一个宿醉未醒的酒鬼,瘫在那里,满身狼藉,隔夜留下劣质的香烟头与烧酒瓶,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个小弟正无精打采地打扫着地上的烟头和瓜子壳,将歪倒的桌椅重新摆放整齐。
“听好了,小子。”阿彪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始了他的“岗前培训”,“在我们这儿做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规矩!黄哥定下的规矩,谁要是敢坏了,下场……比李大头惨一百倍!”
他特意加重了“李大头”三个字,显然是在敲打方俊。
“第一条规矩,”阿彪伸出一根手指,“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手脚干净。场子里的钱,哪怕是一分钱的钢镚儿,都不能碰。赌客的钱,更不能碰。别以为自己手快,我告诉你,这场子里,到处都是黄哥的眼睛。谁要是敢伸不该伸的手,剁下来喂狗,都是轻的!”
方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第二条规矩,”阿彪伸出第二根手指,“别跟赌客走得太近。那些烂赌鬼,今天可能在你面前称兄道弟,明天就能为了几块钱把你卖了。你的任务,是维持场子秩序,不是跟他们交朋友。他们赢钱了,别凑上去巴结;他们输光了,也别可怜他们。记住,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阿彪的这番话,倒是让方俊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里就是个藏污纳垢的贼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套清晰的“行为准则”。
“第三条规矩,”阿彪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也是最难的一条:管好你的眼睛、耳朵和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你每天只需要干好你分内的事,拿你该拿的钱,其他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明白吗?”
“明白。”方俊的回答,依旧简单。
“行,规矩就这三条。”阿彪似乎也说累了,他带着方俊走到了赌场大厅的正中央,“你今天的工作,就是站在这儿。像个门神一样,给我盯着全场。有谁出老千,有谁想闹事,或者有谁输不起想耍赖,你就第一个给我冲上去,把他摁住。敢反抗的,就往死里打!打出事了,黄哥给你兜着!”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方俊,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桌子旁,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牌,跟另外两个小弟玩起了“斗地主”。
方俊就这么一个人,像一尊雕像,被孤零零地立在了赌场的中心。
他明白这既是他的工作,也是一种考验。黄毛和阿彪,正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观察着他的服从性、耐心,以及……他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赌场很快又恢复了白天的“生机”。三三两两的赌客走了进来,兑换了筹码,在各个赌桌前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输赢轮回。
方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全场,实则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他就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默默地扫描和记录着这个罪恶空间里的一切信息。
他看到了阿彪他们玩牌时,是如何用手势和眼神作弊,坑骗那些偶尔凑过来玩两把的外行;他看到了那个负责兑换筹码的女人,是如何在收钱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中抽走一张;他也看到了几个疑似“放高利贷”的家伙,正像秃鹫一样,盘旋在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客身边。
这里,就是一个被欲望和罪恶统治的、自成一体的黑暗生态系统。
就在这时,一个突发状况,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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