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东京女子美术学校”如同丧钟在顾婉茹脑中轰鸣,恐惧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四肢。暴露了!这个认知带着死亡的寒意攫住了她的心脏。她能感觉到清水一郎手臂支撑的力量,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那冰冷的、审视的、几乎带着一丝愉悦的等待——等待她崩溃,等待她失态,等待那最终的确认。
完了吗?
不!
就在身体僵硬、大脑空白的那致命一两秒内,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那是求生的本能,是无数次训练和危机中磨砺出的坚韧,是肩负着使命绝不能在此刻倒下的决绝!周瑾瑜信任的眼神,那些死去的同志,还有……她绝不能连累他!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绝境!
身体僵硬?好!那就让这僵硬有个合理的解释!
无法回答?好!那就创造一个无法回答的意外!
所有的思考都在瞬息完成。就在清水一郎以为猎物已经彻底落入网中,正准备欣赏她最后的挣扎时,顾婉茹动了。
她没有被那巨大的冲击击垮,反而利用了这一瞬间身体失控带来的僵硬感。她的脚踝猛地向内侧一撇,动作幅度不大,但配合着她刻意放松的腿部力量和瞬间失去平衡的身体,效果逼真得惊人。
“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呼从面具下溢出,带着真实的痛楚(一部分是真实的,她确实用力扭了一下)和猝不及防的慌乱。她整个人仿佛瞬间脱力,不再遵循舞步的节奏,直直地朝着侧前方——恰好是周瑾瑜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此刻正站在舞池边缘的方向——软倒下去。
那只华丽的水晶羽毛面具,在她“失衡”的瞬间,恰到好处地歪斜了一些,更加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只留下因吃痛而微微张开的、涂着鲜艳口红的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清水一郎只觉得臂弯一沉,刚才还僵硬着的舞伴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下滑倒。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要扶住,但顾婉茹“跌落”的势头带着一点巧劲,并非完全垂直,让他无法稳稳抓住。
而一直如同猎豹般警惕着的周瑾瑜,在顾婉茹身体出现异常僵直的瞬间就已经绷紧了神经。当他看到她那声压抑的痛呼和不自然的倾倒时,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恰到好处地在顾婉茹即将完全倒地之前,伸出强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宝蓝色的丝绒裙摆拂过他的裤脚,顾婉茹整个人几乎完全依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身体微微颤抖着——这颤抖半是真疼,半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婉茹!”周瑾瑜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他紧紧抱着她,低头查看,“你怎么了?”
音乐还在继续,但周围的几对舞伴已经停了下来,好奇而关切地望过来。小野寺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正提着和服下摆快步走来。
顾婉茹依偎在周瑾瑜怀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惊魂未定地、带着哭腔(她努力逼出一点鼻音)断断续续地说:“脚……我的脚踝……好痛……好像崴到了……”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想去碰触自己的右脚踝,但又因为“疼痛”而缩回手,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完全是一个在舞会上意外出糗、又疼又羞的贵妇人。
周瑾瑜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右脚踝,做出检查的样子。隔着丝袜,能感觉到脚踝处确实有些发热(她自己用力扭的),但骨头应该没事。他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一丝懊恼:“怎么这么不小心?肯定是这新鞋跟太高了,又站久了……”他这话像是埋怨,又满是宠溺,完全是一个丈夫在意外发生时最自然的反应。
这时,小野寺夫人已经赶到近前,关切地问:“周夫人,您没事吧?哎呀,怎么崴到脚了?快,快扶到旁边沙发坐下!”她指挥着旁边的侍者。
清水一郎站在原地,刚才伸出去想要扶住顾婉茹的手还悬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他脸上的表情被眼罩遮住大半,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闪烁不定,紧紧盯着被周瑾瑜半抱在怀里的顾婉茹。
他精心布置的致命一击,眼看就要得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合情合理的“意外”彻底打断了。是真正的意外?还是……急中生智的表演?
周瑾瑜已经将顾婉茹打横抱起(这个举动引得周围几位女士发出低低的惊呼),对着小野寺夫人和清水一郎歉意地说道:“领事夫人,清水先生,实在抱歉,扫了大家的兴。内子脚踝扭伤,我得先带她下去休息一下,看看情况。”
“快去快去,身体要紧!”小野寺夫人连忙说道。
周瑾瑜抱着顾婉茹,穿过些许注目礼,稳步向舞池旁的休息区走去。他的怀抱温暖而稳固,隔绝了身后那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的视线。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顾婉茹将脸埋在周瑾瑜的颈窝处,借着这个姿势,用极低极低、只有他能听到的气音快速说了一句:“他知道了东京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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