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一郎离开后,顾婉茹在门后静静站了足有五分钟,直到确认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冷汗几乎浸透了她的内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感。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摸索着走到窗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街道上空荡荡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她知道,这绝不意味着监视的结束。清水一郎那样的人,绝不会因为一次看似无懈可击的应对就彻底放弃怀疑。他一定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布下了更多的眼睛。
她现在必须假设,这间公寓,甚至这整条街道,都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装着所谓“安神补品”的精致纸盒,手指微微颤抖。她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放在桌角一个不起眼但显眼的位置——一个收到礼物后,暂时放置,既不会显得过于珍视,也不会显得刻意忽视的正常位置。
然后,她开始像一个真正疲惫不堪、需要休息的孕妇一样行动。她走进卧室,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先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确保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况。接着,她打开床头那盏光线昏黄的台灯,营造出一种准备入睡的氛围。她缓慢地脱下外衣,换上柔软的睡衣,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而疲惫,甚至故意让一件衣物“不小心”掉在地上,再弯腰费力地捡起——这些细节,都是表演给可能存在的、透过窗帘缝隙或者某种她未知方式窥视的眼睛看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阵阵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紧紧咬住被角,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水一郎的盘问,比她预想的还要犀利和危险。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指要害。时间、地点、周瑾瑜的去向、她独自在家的状态……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幸好,她和瑾瑜事先推演过无数种可能。那些看似随意、带着抱怨和模糊的回答,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台词。利用孕妇身份带来的生理不适和情绪波动作为掩护,利用传统观念下“妻子不过问丈夫生意”的刻板印象作为挡箭牌,她成功地构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叙事。
但真的成功了吗?
清水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句“看来是我多虑了”,真的代表他相信了吗?顾婉茹不敢确定。那个男人的心思如同深渊,难以揣测。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周瑾瑜。
他安全撤离了吗?他现在在哪里?那卷至关重要的图纸是否安然无恙?他知不知道公寓已经被监视?如果他不知情,贸然回来……
想到这里,顾婉茹的心脏骤然收紧。她必须想办法通知他,至少让他知道目前的危险处境。
可是,怎么通知?
电话?绝对不行。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公寓的电话线已经被监听了,甚至可能被安装了窃听设备。任何一通打出去的电话,都会暴露联系对象。
外出?在深更半夜,一个刚刚“动了胎气”需要“绝对静养”的孕妇突然出门?这无异于直接告诉清水一郎“我有问题”。
她躺在床上,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周瑾瑜曾经教给她的,在极端情况下传递预警信号的方法。有一种……非常隐蔽,但需要运气的方法。
他们公寓楼下,临街的墙壁上,有一块不起眼的、颜色略深于周围墙面的砖块。那是周瑾瑜很早以前就选定的一个紧急标记点。如果遇到极度危险,需要警告同伴切勿靠近或联系,可以用特定的方式在那块砖块附近留下标记——比如,用白色的粉笔(她化妆盒里有一小截用来画眉后定型的白眉笔)在砖块左上角画一个极小的、不引人注意的“x”。
这个标记平常人绝不会留意,但如果是周瑾瑜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公寓外部情况时,有可能看到。
现在的问题是,她如何能有机会,在不引起监视者怀疑的情况下,去留下那个标记?
直接下楼肯定不行。那么……扔垃圾?
顾婉茹的目光投向卧室角落的那个小纸篓。里面只有一些废纸。如果明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出门将纸篓里的废纸倒进楼下的公共垃圾箱……在倒垃圾的瞬间,或许有机会接近那块墙砖,并迅速留下标记。
这个行动风险极高。监视者很可能会仔细观察她倒垃圾的整个过程,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被捕捉到。她必须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随手一拂,或者系鞋带时无意间的触碰。
而且,这需要等到天亮。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只能祈祷,周瑾瑜有足够的警惕和运气,不会在今晚贸然返回。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某个狭小、黑暗的阁楼里,周瑾瑜正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
这里是组织准备的一个紧急安全屋,位置极其隐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在确认无法与顾婉茹会合,且公寓方向出现清水一郎的汽车后,就果断撤离了货栈区域,几经辗转,才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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