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卷离手的那一刻,周瑾瑜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之而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的警惕和一种奇异的空虚感。那卷小小的胶卷,承载着他们用巨大风险换来的成果,也凝聚着婉茹独自承受压力的牺牲。现在,它踏上了通往组织的最后一段路,而他和婉茹,则被留在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泥潭里。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接头人能否安全将情报送达,那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他现在必须专注于自身——如何在清水一郎编织的罗网中生存下去,并找到与婉茹联系的渺茫机会。
他离开了圣索菲亚教堂广场,没有回头。脚步不疾不徐,混在午后人流渐稀的街道上,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之前的那个阁楼安全屋已经使用过一次,存在暴露风险,不能再回去了。他需要一个新的、更隐蔽的藏身点。
他想起了组织在道外区准备的一个备用安全点,那是一个靠近贫民区、鱼龙混杂的大杂院里的一个小单间,租给了一个看似跑单帮的货郎。那里环境复杂,流动人口多,便于隐藏,但相应的,管理和监视也可能更混乱。目前看来,这似乎是相对安全的选择。
他再次运用起反跟踪技巧,穿行在哈尔滨如同迷宫般的大街小巷。他故意绕到南岗的俄国人聚居区,在那些有着洋葱头顶的东正教堂附近转了一圈,然后才折向道外方向。他时而搭乘一段有轨电车,时而在某个热闹的集市里穿梭,不断变换交通工具和路线,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试图摆脱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
当他最终抵达道外区那个充斥着叫卖声、煤烟味和底层生活气息的大杂院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他按照记忆中的暗号,轻轻敲响了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面色黝黑、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他。
“老哥,打听个路,去桃花巷怎么走?”周瑾瑜压低声音,说出接头的暗语。
男人眼神微动,侧身让开:“桃花巷?那可有点绕,进来喝口水,我跟你细说。”
周瑾瑜闪身进去,门立刻在身后关上。房间狭小昏暗,弥漫着一股烟草和廉价肥皂混合的味道。
“你是‘家里’来的?”货郎模样的男人确认道,他叫老陈,是组织安排在这里的交通员兼看守。
“是,遇到点麻烦,需要在这里暂避几天。”周瑾瑜言简意赅。
老陈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这地方还算安全,就是杂了点。隔壁住着拉洋车的,对面是算命的,人来人往,你自己小心。”他指了指屋里唯一的一张板床,“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风声。”
老陈离开后,周瑾瑜才真正松了口气。他仔细检查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只有一个窗户,对着院内,用旧报纸糊着,透光不好但隐蔽。他拉过一张破旧的椅子坐下,终于有时间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情报应该是送出去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但坏消息是,婉茹还被困在公寓里,处于严密的监视下。清水一郎因为小野寺那句关于“文件位置微小差异”的话,怀疑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现在和婉茹失去了联系。他不敢贸然靠近公寓,婉茹留下的危险标记也明确警告了他。常规的联系方式在监视下根本无法使用。
他需要一种极其隐蔽的、单向的、甚至不需要直接接触就能传递信息的方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里,老陈堆放杂物的地方,有几份过期的旧报纸。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利用报纸!不是通过内容,而是通过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在特定的报纸版面,用极细的针尖,在特定的文字或标点符号上刺出微不可查的小孔,组成简单的密码。这种密码只有他和婉茹知道其对应规则。比如,在《滨江日报》第二版的电影广告栏里,某个字下的针孔代表“安全”,另一个位置代表“危险”,或者代表简单的数字约定见面时间(如果他们能有办法约定的话)。
这需要婉茹也能看到同样的报纸,并且有机会仔细检查。这很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果婉茹能借口需要报纸包裹东西,或者用来引火(虽然公寓有煤气,但旧习惯难改),或许能接触到报纸并进行检查。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已经是他在孤立无援状态下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希望之一。
他现在需要先确认自身环境的安全,然后设法搞到一份《滨江日报》,尝试第一次的“报纸密码”传递。哪怕只是报个平安,让婉茹知道他还活着,还在想办法,或许也能给她一些支撑下去的力量。
就在周瑾瑜于道外区破旧的大杂院里艰难构思联络方法的同时,特高课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而躁动。
清水一郎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反复听着手下关于周瑾瑜失踪和顾婉茹“正常”生活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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