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试图维持一种符合他长老身份的、近乎冷漠的平静。他不能,至少不能在她面前,轻易显露这百年来积压的委屈、不甘、怨恨,以及那从未真正熄灭过的、可悲的爱意。
“滕大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沙哑与干涩,“百年未见,别来无恙。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这一声疏离而客套的“滕大小姐”,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滕妙岚的心口。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氤氲的水汽迅速弥漫了眼眶。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厉哥...你...你还好吗?”
“劳烦挂心,”肖厉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肖某一切安好。宗门事务繁杂,若滕小姐无其他要事,便请回吧。过云宗小门小户,地处偏僻,怕是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滕妙岚积攒了百年的思念与委屈瞬间决堤。“厉哥!”她凄声唤道,泪水终于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软弱,没有坚持下去...可是我没有办法...父亲他...”
“够了。”
肖厉猛地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剑,“当年之事,是非对错,早已尘埃落定,不必再提。是你父亲,滕大家主,觉得我肖厉一介落魄散修,配不上你滕家高门,觉得我身边带着的四个孩子是累赘,是拖油瓶。既然滕家看不上,我肖厉亦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如今百年已过,物是人非,你我各有际遇,你又何必再来,徒惹烦恼?”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滕妙岚拼命摇着头,泪水纷飞如雨,“我从未觉得你是累赘,也从未认同过父亲的决定!这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我一直在等你啊!只是父亲他...他性格执拗,手段强硬...直到前不久,他因早年旧疾复发,沉疴难起,卧病在床,再也无力严苛管束于我,我才能找到机会,脱身前来寻你!”
她凝望着肖厉,眼神哀婉凄楚,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定:“厉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苍白无力的借口。但我今日前来,只想亲口告诉你,这百年的光阴,未曾改变我的心意。我滕妙岚此生,非你不嫁。”
肖厉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震颤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非他不嫁...这曾是月下最美的誓言,亦是后来最深的伤痛。
他何尝不想相信这迟来了百年的表白?但百年的隔阂,家族的巨大阻力,那如同天堑般的门第之见,真的能因为一位家主的病重就烟消云散吗?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热血青年,岁月的磨砺让他学会了审慎,甚至可说是多疑。
“呵...”
他喉间溢出一声意味复杂的低笑,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悲凉,“非我不嫁?滕小姐,百年时光,沧海尚可变桑田,人心又岂能亘古不变?或许,你执着的并非是我肖厉其人,只是当年那段未得圆满的遗憾罢了。我肖厉,如今依旧是那个无甚背景的过云宗长老,身边依旧带着那四个你父亲眼中的‘累赘’,实在当不起滕小姐如此深情厚谊。前尘已矣,还请回吧,莫要再执着了。”
说罢,他狠下心肠,猛地转过身,宽大的袍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竟是真的要离去。
“肖厉!”
滕妙岚见他欲走,积压了百年的情感与委屈轰然爆发,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你若不信,我滕妙岚在此,可对天立誓!若我今日所言,有半句虚假,半分欺瞒,便叫我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她竟是不顾身份,不顾体面,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山门石阶之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襟。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来,很是突然,很是冒昧...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当年的怯懦,也不求你此刻就重新接纳我...我只求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哪怕只是让我留在能看到你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你也好...让我用余生来证明,我的心,从未有一刻改变过...”
看着那跪倒在尘埃之中,哭得肝肠寸断、浑身颤抖的熟悉身影,看着她那被泪水洗过的、依旧美丽的脸上所流露出的卑微与决绝,肖厉那用百年时间辛苦筑起、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防,终于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他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缚住,再也无法挪动分毫,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
就在这时,数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却是听到山门处动静的刘天雪、胡阔、曹梦菲,以及刚刚处理完手头事务返回宗门的彭羽,几人相继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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