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言墨的目光,终于从那株灵气盎然的紫芝,缓缓移至少年因奉上宝物而完全暴露的手臂伤痕,再落回他那张虽然布满尘土与倦意,却依旧轮廓分明、眼神亮得惊人的脸上。
她那始终冰封般的眸光深处,终是难以抑制地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如同极寒冰原上,被一缕微不可察的春风,吹开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隙。
彭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这令小修,倒真是个痴情到了极处的种子。其心可悯,其情可叹,其志可嘉。
姐姐性子看似冷硬如铁,不通人情,实则最是面冷心热,尤其见不得他人因她之故而承受不该有的磨难与苦楚。
此子这番不顾生死、近乎献祭般的执着举动,怕是真要触及姐姐那深藏于冰雪之下、从不轻易示人的柔软心弦了。
令小修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稳稳托举着那株九叶紫芝。他身上的伤痛、长途跋涉的疲惫,在此刻仿佛都化为了无声的语言,凝聚在这固执的举动之中。
他不再多言,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与执念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彭言墨,等待着她的审判,或者说,赦免。
庭院中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归鸟啼鸣。夕阳将最后的光辉洒下,给院中的两人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缘,却化不开那凝滞的气氛。
彭言墨沉默了许久。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株九叶紫芝上。
这灵药品相极佳,灵气充沛而纯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尤其对修炼神魂功法者益处极大。获取它的过程,无需少年多言,她已能想象那空玄妖地边缘是何等光景——阴风怒号,煞气蚀骨,魔物潜行,空间扭曲...
每一刻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一个尚未突破至元灵境的少年,是如何在其中挣扎,如何找到这紫芝,又是如何带着它,穿越那万里险阻来到这里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他的手臂,那些伤痕,新旧交错,诉说着一段段惨烈的搏杀。有一道伤痕,自肘部蜿蜒至手腕,皮肉翻卷过的痕迹即便愈合了也依旧狰狞,像是被某种利爪妖兽狠狠撕扯过。
另一处,靠近肩颈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暗紫色瘀痕,中心一点深黑,似是中了某种阴毒的法术或是被带毒的器物所伤。
这些细节,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她想起当初在沧涧宫演武台上,少年败于她手时,那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到后来的颓然,最后燃起的,却不是怨恨,而是这样一种让她都觉得有些烫人的炽热。当时她只觉此子心志不坚,易为外物所动,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他竟偏执至此。
“起来。”良久,彭言墨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冰寒,似乎减弱了些许。
令小修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执着地望着她。
“我说,起来。”彭言墨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
令小修这才缓缓站起身。长时间的跪姿牵动了腿上的伤势,让他身形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稳住,依旧挺直如枪。
彭言墨没有去接那株紫芝,只是淡淡道:“空玄妖地煞气深重,此物虽好,却也沾染了阴秽之气,需以纯阳功法或至阳之物辅佐,小心淬炼净化后方可服用,否则有害无益。你贸然采摘,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幸。”
这话听起来依旧是训诫,却隐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指点?
令小修眼睛猛地一亮,如同夜空中炸开的星辰,连忙道:“是!师姐教诲,小修铭记!我...我定会寻法将其净化!”
彭言墨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天边那最后一抹残霞,声音飘忽:“你辞别师门,是自作主张。沧涧宫未必会将你除名,但一番责罚定然难免。你可知,你此举,不仅是自毁前程,亦会让我为难。”
“师姐...”令小修急急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彭言墨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不管你是为何而来,是心存妄念,还是真如你所言,要寻找变强的意义。此地,是万窟山,属过云宗范畴。此处规矩不同,我也并非来此游山玩水,有要事在身,无暇他顾,更不可能时时看护于你。”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划定界限的意味。
令小修却仿佛听出了别的意思,他用力点头,眼中焕发出惊人的神采:“我明白!师姐放心,我绝不会给师姐添麻烦!我能照顾好自己,无论是修炼还是应对危险,我都可以!我只求...只求能留在附近,偶尔...偶尔能见到师姐即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恳求,“若师姐应允,我愿在此处结庐自行修炼,绝不敢打扰师姐清修。”
彭言墨沉默了片刻。暮色渐浓,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神情。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既未点头,也未再出言驱赶,只是转过身,迤迤然向着庭院深处的精舍走去。清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与廊柱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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