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大桥通车五年后的一个春日,周远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墙上挂着的项目照片——虎门大桥通车典礼上,他作为总工程师剪彩的瞬间。五年间,那张照片旁的空白陆续被其他项目的合影填满,但虎门大桥始终占据着中心位置。
桌上的台历显示着日期:2002年4月15日。旁边摆着一份刚收到的红头文件——《关于矮寨特大悬索桥建设项目的批复》。周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文件封面,思绪却飘回了上个月的项目论证会。
矮寨大桥主跨1176米,桥面距谷底垂直高度超过400米。当时的设计汇报人指着地形图说,这将是世界上跨峡谷跨度最大的悬索桥,地形之复杂、施工之艰难前所未有。
会议室里的专家们议论纷纷。有人质疑在如此复杂的地形建造超大跨径悬索桥的可行性,有人担忧施工安全风险,更有人直接断言中国目前的技术储备不足以支撑这样的项目。
周远却盯着那张三维地形图出神——德夯大峡谷两侧近乎垂直的峭壁,谷底蜿蜒的盘山公路,远处星星点点的苗族村寨...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工程师梦寐以求的舞台。
周总,您怎么看?主持会议的部领导突然点名。
周远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技术上当然有挑战,但并非不可克服。他拿起激光笔指向峡谷两侧,关键是要创新施工方法。我初步设想可以采用一种轨索移梁工艺,通过架空索道系统运输和安装桥梁节段...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在虎门大桥项目上提出预制平行钢丝索股的情景。只不过现在,会议室里不再是一片质疑,而是越来越多赞同的点头。
所以,周远同志,部里决定由你担任矮寨大桥项目的总工程师。领导最后拍板,希望你再创一个虎门大桥式的奇迹。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助理小王探头进来:周总,苏颖女士在一楼大厅等您。
周远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五年间,他和苏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偶尔的短信,稀少的电话,从未见面。上次联系还是半年前,苏颖说她被公司派往瑞士工作。
请她上来吧。周远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突然注意到办公室角落里积灰的健身器材和墙上略显凌乱的图表。他迅速将几份摊开的文件摞好,又觉得太过刻意,便又拨乱了两页。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出现在门口的女子让周远一时恍惚——苏颖剪短了头发,一身利落的藏青色职业装,比记忆中更瘦了些,眼角也有了细纹,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丝毫未变。
好久不见,周总工程师。苏颖微笑着,声音比电话里听起来更加清脆。
好久...不见。周远发现自己嗓子发紧,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苏颖自然地坐在访客椅上,总部派我回来负责亚太区业务,第一站就来看你的新作品。她指了指周远桌上的文件,矮寨大桥?
周远点点头,给她倒了杯茶。简单的寒暄后,谈话逐渐流畅起来。苏颖讲述着在欧洲的见闻,周远分享这几年的工程项目。两人默契地避开了过去,就像普通老友重逢。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商业提议。苏颖突然转换话题,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我们公司正在竞标土耳其恰纳卡莱大桥项目,想邀请你担任技术顾问。
周远翻开文件——恰纳卡莱大桥,连接欧亚大陆的又一海峡工程,主跨将超过2000米,建成后将成为世界第一跨径悬索桥。
这...周远一时语塞。
项目周期三年,大部分时间可以在瑞士办公。苏颖补充道,目光中有一丝周远读不懂的情绪,待遇是国内的...五倍左右。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周远望向窗外,远处工地上塔吊缓缓移动,像巨大的钟表指针。三年瑞士,世界顶级项目,丰厚的报酬,还有...与苏颖重新开始的可能。这一切与矮寨大桥形成鲜明对比——湘西偏远山区,至少五年的艰苦建设,未知的技术挑战。
我需要考虑一下。周远最终说道。
苏颖理解地点点头,起身告辞:不急着答复。下周我会在上海,有空一起吃饭?
送走苏颖后,周远站在办公室中央,感到一种久违的迷茫。五年前虎门大桥通车后,他本可以去高校任教,或接受海外高薪聘请,却选择了继续留在建设一线。如今,选择再次摆在面前。
电话铃声打破了沉思。是张建国——如今已是交通部副部长的老领导。
周远啊,矮寨大桥的筹备会定在下周一,你必须出席。张建国的声音依然洪亮,这次比虎门大桥更难搞,部里可是顶着压力点你的将。
我明白,张部长。周远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对了,听说瑞士那边有人挖你?张建国话锋一转,别怪老领导多嘴啊——矮寨大桥等着你创造历史呢!
挂断电话,周远摇头苦笑。消息传得真快。他拿起苏颖留下的资料,又看了看桌上的红头文件,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选择——就像十年前一样,他无法在项目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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