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省公安厅研究决定,报省政法委、省委批准……”
祁同伟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回荡在京州市公安局大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台下座无虚席,市局党委成员、各分局、支队、处室的主要负责人悉数到场,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坐在祁同伟侧后方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赵东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威严的警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这身打扮在此刻的场合显得格外突兀和刺眼。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那不受控制、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他的双手隐藏在桌面之下,紧紧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关节已然微微发白。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难以言说的失落和一丝茫然。
祁同伟的声音继续宣读着决定,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赵东来的心上,也敲在台下每一位干警的心上:
“……决定免除赵东来同志京州市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督察长职务,去除二级警监警衔、封存警号,另有任用!”
“哗——”
决定刚一宣布,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虽然有些风声传出,但正式听到这个结果,还是让许多人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东来,有惋惜,有同情,有不解,也有暗自庆幸。
赵东来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从警二十多年,他从一个满怀理想的警校毕业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肩扛象征着高级警官的二级警监警衔。
从偏远的岩台到发达的林城,再到省会京州,他侦破过多少大案要案,经历过多少生死考验,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甚至牺牲了与家人团聚的时光?
如今,却因为一次在他看来并非不可饶恕的“管理失察”,就要脱下这身浸染了半生荣辱的警服,去当一个有名无实、权力被大大削弱的政法委副书记?
即便将来有机会当上政法委书记,如果不能像李达康书记那样兼任市委常委,其实际权力和影响力,也远不如一个实权在握的公安局长!
这种落差,这种憋屈,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看着前方祁同伟那挺直的、仿佛象征着胜利的背影,一股难以遏制的恨意,如同潮水般一点一点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平静表象。
台上,祁同伟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如同寒冰:
“……经研究决定,对原刑侦支队支队长王文青,一大队大队长……等人,做出开除出警察队伍、开除党籍……并移交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的决定!对参与此案、负有直接责任的……等人,给予记大过处分!即日起,由省政法委、省公安厅联合组成工作组,进驻京州市公安局,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全面、严肃整顿!”
祁同伟内心同样震怒。
他三令五申强调依法办案、文明执法,严禁刑讯逼供,尤其是那种被私下称为“大记忆恢复术”的非法手段,从部里到省里下发过多少次文件明令禁止?
京州市局竟然还敢顶风作案,而且就发生在省会城市,性质何其恶劣!
这不仅是打他祁同伟的脸,更是对全省公安纪律的公然挑衅!
不过,愤怒之余,祁同伟的政治头脑依然清醒。对于赵东来、王文青等人之前通过“非常手段”获取的,关于郑西坡收受蔡成功贿赂、协助骗取工人股权的那些证据,他内心并不打算全盘推翻。
这些东西,在某些时候或许能成为有用的棋子。
他只是需要“重新调查”,走一遍合法程序,将这些证据“洗白”。
至于何时、如何使用这些证据,那就要看时机和政治需要了。
眼前的整顿是必要的,但未来的棋局,更需要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材料”。
会议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赵东来第一个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会场的沉寂。
他没有看向台上志得意满的祁同伟,也没有理会台下那些投射过来的、混杂着惊愕、同情、审视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挺直了脊背,快步朝着会议室大门走去。他将身后那片压抑的哗然与窃窃私语彻底甩开,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坚定。
他的背影,在脱下了那身象征了二十多年身份与责任的警服后,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但那份深植于骨子里的倔强与不屈,却如同山崖间的孤松,在风雨中愈发清晰。
从会议室走回自己办公室的这段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走廊里偶尔遇到的下属,要么慌忙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要么迅速闪身避开,以往那些热情洋溢的“赵局”称呼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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