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高育良的家中,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他猛地将手中那几页薄薄的审讯记录摔在红木茶几上,纸张散落开来。他胸膛微微起伏,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纸背,看清背后的阴谋。
“荒唐!实在是荒唐至极!这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犯逆鳞后的冰冷。
“老师,” 站在一旁的祁同伟脸上适时地露出担忧和困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先别动怒……只是,亮平他……会不会真的……一时糊涂?” 他这话看似劝解,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不会!” 高育良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相信亮平的品行和党性!他绝不是这种人!” 他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怒火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省检察院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堂堂的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他纪昌明这个检察长是怎么当的?!简直是……”
“铃——铃——”
就在这时,客厅沙发旁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打断了高育良的斥责。他余怒未消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清晰地跳动着“纪昌明”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一把抓起听筒,不等对方开口,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老纪,你现在立刻来我这里一趟!”
说完,根本不给电话那头的纪昌明任何回应或解释的机会,“啪”地一声重重挂断了电话。听筒落在座机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老师,您消消气。” 祁同伟上前一步,语气显得十分恳切,“这事毕竟还没有最后的结论,目前流出来的,可能只是下面人初步的调查结果,未必作准。”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那微微低垂的眼睑下,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近乎幸灾乐祸的笑意,还是从眼角悄悄溜了出来。侯亮平出事,对他来说,无疑是少了一个潜在的麻烦和对手。
“没有最后的结论?我的学生,我了解!” 高育良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祁同伟,语气沉重而坚定,“同伟啊,亮平不仅仅是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学弟!这件事,你必须给我盯紧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我高育良的学生!” 这话里,已然带上了护犊的狠厉和属于政法委书记的威严。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祁同伟连忙点头,但随即又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不过,老师,人嘛……总是会变的。亮平在燕京呆了二十多年,我听说……听说他在那边的风评,其实并不是很好。” 他适时地抛出一些模糊的负面信息,试图潜移默化地动摇高育良对侯亮平的绝对信任。
“铃——铃——”
电话再次急促地响起,仿佛催命符一般。高育良看了一眼,还是纪昌明。他快速拿起听筒,只听了一句,便冷声道:
“放他进来!”
再次挂断电话后,他迅速站起身,一边动作利落地将散落在茶几上的审讯记录整理好,收进一个文件夹里,一边对祁同伟吩咐道:
“同伟,老纪到了,你去门口迎一下。”
“这个老纪,来得这么快?” 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一边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莫不是刚才就在大院门口打的电话吧?” 这话隐隐点出了纪昌明的心虚和急切。
看着祁同伟向外走去的背影,高育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迅速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呼吸节奏。
当祁同伟领着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的纪昌明走进客厅时,高育良已经恢复了往常那种沉稳儒雅、不怒自威的神态。
他甚至已经提前泡好了一杯热茶,氤氲的蒸汽在灯下缓缓升起,放在了纪昌明通常会坐的位置前。
“育良书记……” 纪昌明刚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歉意和不安。
高育良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地看向他:
“昌明同志,坐。茶刚泡好,我们慢慢说。关于侯亮平同志的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足够清楚、能够说服我的解释。”
“高书记,我也是刚刚才收到下面报上来的消息,这不,一接到信儿就立刻赶过来向您汇报了!” 纪昌明在高育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接过那杯热茶却无心品尝,语气带着明显的焦灼和无奈,“我们接到京州市局的通报,说……说亮平被抓了,罪名是涉嫌贪污,还有……还有买凶杀人!这、这都叫什么事啊?简直是晴天霹雳!”
“哼!” 高育良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纪昌明,“老纪,我也正想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学生,侯亮平,你说他无视规矩、胆大妄为、做事冲动,这些毛病我认!但你说他贪污、买凶杀人?我高育良第一个不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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