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的死寂,如同凝固的松脂,沉重地包裹着每一粒微尘。油灯的火苗在桑吉嘉措急剧收缩的瞳孔中疯狂跳跃,将阿娜尔脸上那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中陌生的惊恐,映照得无比清晰。暴露了!隐藏最深、足以招致粉身碎骨的秘密,就这样被李鬼以最残酷的方式,在阿娜尔面前彻底撕开!左臂深处那源自金佛的蚀骨灼痛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阿娜尔踉跄后退、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一股冰冷的绝望与苦涩瞬间淹没了全身。完了……沙驼客栈的短暂安宁,阿娜尔眼中那份纯净的信任……一切都被自己这“钦犯”的身份碾得粉碎!
“李爷爷!”阿娜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猛地转向依旧平静坐在石凳上的李鬼,大眼睛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寻求答案的急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桑吉师父他……金佛……通缉……您怎么会知道?!您和我阿爹……” 她语无伦次,混乱的线索在她年轻的心中被巨大的冲击搅成一团乱麻。
李鬼抬起那双深陷的古井般的眼睛,平静地迎上阿娜尔惊惶愤怒的目光,声音干涩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丫头,莫慌,也莫问。” 他枯槁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洞窟外那浓稠的夜色,“想知道原委?回去,问你阿爹阿罗耶。我与他,有过约定。待此人——” 他目光扫过僵立如木偶的桑吉嘉措,“——伤愈之日,便是真相揭开之时。”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安排好的剧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你,现在回去。此地不宜久留。至于他……”李鬼的目光重新落回桑吉嘉措惨白绝望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个鸣沙山的秘密,“你阿爹,自会来此,与他分说。”
说完,李鬼不再看任何人,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背,如同一个耗尽了所有气力的老迈幽灵,步履蹒跚地走向洞窟深处那片堆满矿物和工具的黑暗角落。他的身影很快被阴影吞噬,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以及一句飘渺如烟的送客之语:“夜深了,该歇了。”
逐客令已下。石窟内只剩下桑吉嘉措与阿娜尔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尴尬。阿娜尔看着桑吉嘉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那点因被隐瞒而产生的愤怒,又被巨大的担忧和困惑所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桑吉嘉措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包含了惊惧、疑惑、担忧,还有一丝残留的、被现实狠狠击碎的关切。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桑吉……师父,我……我先回去了。你……保重。” 说完,她不敢再看桑吉嘉措的反应,逃也似地转身,飞快地冲出了石窟,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里迅速远去,只留下桑吉嘉措一人,如同被遗弃在孤岛,承受着死寂与秘密被揭穿的冰冷煎熬。
阿娜尔快马奔行在返回沙驼客栈的夜路上。冰冷的夜风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月光下的流沙如诗如画,桑吉师父吟诵的“不负清风此夜长”仿佛还在耳边,那份刚刚萌芽的、带着沙枣花清甜气息的朦胧情愫,被“钦犯”、“金佛”、“通缉”这些冰冷残酷的字眼狠狠击碎!她一直以为桑吉师父只是一个遭遇不幸、心向佛画的落魄僧人,是荒漠风沙中需要她照顾的旅人……却从未想过,他平静的僧袍下,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和足以焚身的烈火!巨大的反差和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感到一种被欺骗的委屈和世界崩塌般的迷茫。回到客栈,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敲父亲的门,生怕从父亲口中得到更可怕的确认。她独自一人,抱着双膝,蜷缩在客栈空旷的天井中央冰冷的石阶上。头顶,是同一轮曾见证月下诗情的巨大圆月,清辉依旧,却再也照不进她此刻冰冷混乱的心房。美好的幻想如同指间流沙,簌簌滑落,只剩下无边的困惑与茫然。夜风呜咽,吹动她鬓边那串早已失去水分的沙枣花,花瓣无声飘落,如同祭奠着刚刚逝去的纯真。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与心伤终于让她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沉沉睡去,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
“阿娜尔?!醒醒!丫头!你怎么睡在这里?!”
一声带着惊愕与关切的呼唤将阿娜尔从混乱不安的梦境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晨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阿罗耶那张写满担忧的古铜色脸庞。他显然刚刚起身,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气。
“阿爹!”看到父亲,阿娜尔心中积压了一夜的委屈、恐惧和疑问瞬间爆发出来!她猛地从地上弹起,也顾不上腿脚的酸麻,一把抓住阿罗耶粗壮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阿爹!李爷爷说的……是真的吗?桑吉师父他……他真的是那个……被朝廷通缉的……带着金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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