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心!慢点!”阿罗耶的声音充满了关切,搀扶着王振彪往灯火温暖的大堂里走,同时对后面喊道,“快!把受伤的弟兄都抬进来!轻点!小心伤口!”
大堂里顿时乱作一团,却又有条不紊。沉重的喘息声、痛苦的呻吟声、伙计们匆忙的脚步声、搬动伤员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汗臭味和那种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
张玄素最后一个踏入大堂。他拒绝了伙计的搀扶,自己缓步走进来,脚步虚浮地踏在地板上,几乎无声。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毫无血色的脸,额角甚至能看到细密的虚汗。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伤兵满营的景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悲悯,随即又归于古井般的沉寂与深深的疲惫。他径直走向大堂角落一张最僻静、远离喧嚣的椅子,缓缓坐下,闭上双目,双手置于膝上,掌心向上,拇指与中指相扣,结了一个固本凝神的手印,仿佛要将自己与这嘈杂痛苦的世界隔绝开来,进入最深沉的调息。
阿罗耶将王振彪小心地扶到一张铺了厚厚毡毯的椅子上坐下,立刻又转身去查看伤势最重的军士。那个半边身子沾满黄绿色粘液的军士被平放在地上,人已陷入昏迷,脸色乌青,呼吸微弱。那粘液似乎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将他皮甲、衣物连同皮肉都灼烧得焦黑溃烂,伤口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渗出黄水,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嘶……”饶是阿罗耶见惯了风浪,看到这伤口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蹲下身,用一根干净的竹签小心地拨开一点伤口边缘的焦痂,仔细观察粘液残留和腐肉的状态。
“阿罗耶老哥……”王振彪瘫在椅子上,声音嘶哑无力,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挥之不去的恐惧,“我们……遇上了……妖怪!真正的妖怪!”
“妖怪?”阿罗耶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大人莫慌,慢慢说!哈桑!药呢?快!”
哈桑抱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瓷瓶和布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阿罗耶接过一个青色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散开。他小心翼翼地用竹签蘸取瓶内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那军士被腐蚀的伤口边缘。药膏一接触伤口,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极淡的白烟,那溃烂蔓延的趋势似乎被稍稍遏制住了。
“是……是狰!还有刀猿!还有……会喷毒水的巨蜥!”一名手臂被简单包扎、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的锦衣卫缇骑,心有余悸地抢着说道,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快如鬼魅!那毒水……沾上就烂!张真人……张真人拼了命才挡住它们!不然……不然我们全完了!”他说着,敬畏又感激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闭目调息的张玄素。
“狰?刀猿?喷毒水的蜥蜴?”阿罗耶一边继续处理伤口,一边眉头紧锁,脸上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绝非作伪。这些名字,他只在一些极其古老、近乎传说的西域志异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从未想过竟真有其物!“大人,你们在何处遇袭?”
“黑风滩!离此西北约百里的黑风滩!”王振彪咬着牙,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怨毒,“那些畜生……突然就从石头后面、从沙地里钻出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折了……折了好几个兄弟!连……连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一些……一些古物,也被那毒蜥用舌头卷走了!”他说到“古物”时,眼中闪过一丝痛彻心扉的肉疼和强烈的不甘。
阿罗耶心中猛地一跳!古物被夺?难道是……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面上却露出更加沉重的同情:“唉!真是飞来横祸!黑风滩那地方,自古就是凶地,老辈人都说邪性得很,轻易不敢靠近。大人能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已是万幸!多亏了张真人啊!”他适时地再次将目光投向张玄素,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此刻的张玄素,脸色在灯光下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股深重的疲惫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些。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外界的对话充耳不闻,只是胸口起伏的节奏比刚才略微平稳了些许。听到阿罗耶提到自己,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道长……”王振彪也看向张玄素,眼神复杂难明,“今日若非道长力挽狂澜,王某和这些弟兄,早已葬身兽腹。道长……您的伤势?”
张玄素缓缓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不复往日的清澈锐利,但依旧沉静。他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弱:“无妨,真炁耗损过剧,心神受震,静养些时日即可。皮外伤……不足挂齿。”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可能的内伤,目光扫过地上呻吟的伤员,“当务之急,是救治这些军士。那毒蜥之液,性极阴寒歹毒,腐肉蚀骨,需用至阳至刚之药拔毒,辅以温养经脉之剂,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或终身残疾。”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阿罗耶正在处理的那个重伤员身上,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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