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这对阿娜尔身上。桑吉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震惊而复杂地看着跪地痛哭的阿娜尔。巴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别过脸去。哈桑默默垂下头。
此刻,索南上师那双阅尽沧桑、充满智慧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深沉的悲悯,有对命运无常的无奈,更有一种洞悉某种因果的苍凉。他厚大温暖的手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场,轻轻落在阿娜尔因哭泣而不断耸动的肩膀上。
“孩子…”索南上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父亲的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沙洲凶险至极,你留下或回到客栈,都可能是你父亲的一种担忧,你父女只是暂别,不会有事的。手捏青苗种福,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退一步是为更好的进,你要懂得!
阿娜尔抬起泪眼,拼命摇头,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执拗:“我不怕苦!不怕危险!我就是放心不下父亲。索南上师深深凝视着阿娜尔眼中那不顾一切、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决绝。石窟里静得可怕,只有阿娜尔压抑的抽泣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淌。索南上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阿娜尔的泪眼,看到了更遥远的因果,看到了她生命中无法回避的轨迹。良久,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从亘古传来,缓缓逸出他的唇齿。
“……你父亲的决定,不可更改,动身吧。” 索南上师眼中是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与深沉的嘱托。他不再阿娜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自己僧袍宽大的袖中。
摸索片刻,他取出了一件器物。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刚杵,通体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暗金色泽,非金非石,触手温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凉。杵身线条古朴刚劲,两端为三股半开之刃,刃尖极其尖锐,中间握柄处雕刻着细密繁复、几乎肉眼难辨的梵文真言。在石窟昏黄跳动的火光下,杵身似乎有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暗金色光晕在流转,隐隐透出一股肃穆而坚韧的气息。
索南上师将这枚小小的金刚杵,郑重地放在阿娜尔因哭泣而冰凉颤抖的手心。他的手指带着老人特有的微颤,轻轻合拢她的手指,将那枚金刚杵紧紧包裹住。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阿娜尔浑身一震,泪眼朦胧地看向掌心那枚仿佛带着父亲体温的法器。
“此乃‘不动明王心印杵’。”索南上师的声音低沉而肃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阿娜尔耳中,“非是杀伐之器,乃护心明性之宝。贴身藏好,莫离其身。遇大恐怖、大迷障、心魔扰动之时,紧握此杵,默诵‘唵 阿谟伽 尾嚧左曩 摩贺 母捺罗 摩尼 钵纳摩 入嚩攞 钵罗韈哆野 吽’(Om Amogha Vairocana Maha Mudra Mani Padma Jvala Pravardhaya Hum),可助你定心凝神,辟易外邪,护持灵台一点清明不灭…亦能…示警于吾。”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看进阿娜尔眼底,带着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叮咛:“阿娜尔,此去…善自珍重。护住己心。” 那“己心”二字,说得格外缓慢,蕴含了无尽深意。
阿娜尔紧紧攥住那枚冰凉而沉重的金刚杵,巨大的离愁和一种踏上宿命之路的决然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只能重重地、不停地点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金刚杵光滑的杵身上。
索南上师不再言语,只是抬起宽大的僧袖,用袍袖内侧那柔软的地方,轻轻地、无比温柔地,为她拭去那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泪水。动作缓慢而郑重,如同擦拭一件稀世的珍宝。昏黄的火光下,老僧眼中强忍的水光一闪而逝,终究没有落下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浓墨泼洒在旱峡狰狞的岩壁之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石窟中最后的准备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压抑的离愁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哈桑强撑着腰肋的剧痛,亲自检查着每一匹驮马的肚带和蹄铁,将李鬼那柄古朴的长剑用油布缠好,紧紧绑在自己背后的皮囊里。他沉默着,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细节,那柄剑的重量,如同他此刻肩上的责任。
另一边,巴图指挥着几名伤势较轻的队员,将一些不易携带的杂物、残留的少量食物和废弃的绷带等仔细收集起来。他们沉默地走出石窟,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寻到一处背风的深沟。火镰敲击燧石,几点火星溅落在枯干的骆驼刺上,很快,一小堆火焰在沟底升腾起来。所有可能暴露行踪或留下线索的物件,被一件件投入火中,迅速化为灰烬。焦糊的气味混合着清晨的寒气弥散开来。最后,他们用沙土仔细掩埋了灰烬,再用脚将痕迹抹平。整个过程中,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沙土摩擦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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