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开羊皮卷的一角,上面繁复的梵文图形和人体经络示意隐约可见。她的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涨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焰:“我知道路上凶险!我不怕!我……我……”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最重要的理由说出口,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执拗,“我会用我的生命去护着桑吉!护着金佛!绝不会背叛!”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带着少女全部的热忱与决绝。
五爷的目光在阿娜尔脸上和她手中的羊皮卷之间缓缓移动,那双温和的眼睛深处,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没有立刻表态,沉默在狭小的土屋内蔓延,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阿娜尔几乎喘不过气。她紧张地盯着五爷的嘴唇,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此事……” 五爷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关系重大。阿娜尔姑娘,你的心意和勇气,我已知晓。但……”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凝重,“你需明白,此去非是儿戏。万里迢迢,步步杀机。你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再无回头可能。你的父亲阿罗耶兄弟在敦煌,亦是身处险境,你当真……能放下?而且,没有你父亲的应允,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父亲”二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阿娜尔的心房。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痛楚和挣扎。哈桑在一旁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阿娜尔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痛楚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强行压下。她抬起头,迎向五爷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清晰:“我……放不下!我每时每刻都想着父亲!但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铿锵,“父亲送我离开敦煌,不就是为了让我活着!如果因为我的犹豫,让桑吉孤身上路出了意外,让金佛有失,父亲在敦煌所做的一切,我离开他身边所承受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她却倔强地没有去擦,“我……我想替父亲,护住他要护的东西!我想……活着回来见他!我们都要活着!”
这番话,带着血泪的嘶喊,像重锤击打在土屋凝滞的空气里。哈桑动容地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姑娘,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如此灼热而沉重的光芒。五爷长久地凝视着阿娜尔泪光闪烁却燃烧着火焰的双眼,那目光仿佛在掂量着她灵魂的重量。终于,他眼中那深沉的审视,缓缓化开,沉淀为一种复杂难言的……认可与沉重。
“好。” 五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定音之锤,“此事,我需立刻飞鸽传书,禀明祖庭与阿罗耶兄弟,最终定夺。但阿娜尔姑娘,”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若获允准,你需立下重誓!此路艰险,你与桑吉,便是生死相依的同命之人!再无退路!”
“我发誓!”阿娜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泪水滑入口中,带着咸涩与决绝的味道。
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桑吉心中激起远比他自己预想中更为剧烈的涟漪。
当哈桑面色复杂地将阿娜尔主动请缨、五爷已传书请示的消息告知桑吉时,桑吉正在土屋的小桌前,对照着几张简陋的草药图样,尝试调配一种能缓解旅途风寒的简单药散。他手中的小药杵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昏黄的灯光映着他骤然僵硬的侧脸。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了药杵。桌面上,刚刚写好的、墨迹未干的几页关于“铃医”行止要点的纸张,被窗外透入的晚风吹得轻轻卷起一角。
阿娜尔……要假扮他的妻子同行?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远比昨日初闻“假扮夫妻”这个策略时强烈百倍!眼前瞬间闪过少女在旱峡石窟中跪地痛哭的脆弱,在戈壁朝阳下扬鞭策马的倔强,在福安客栈院中默默帮他照料马匹时的细心……还有那双总是追随着他、盛满担忧与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情愫的眼睛。让她陪自己去闯那条九死一生的路?让她卷入因金佛而起的无边凶险?让她……以“妻子”的身份,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巨大的抗拒和沉重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桑吉。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行!绝对不行!李鬼因他而死,金佛因他而损,他不能再将阿娜尔拖入这无底的漩涡!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找五爷断然拒绝。
然而,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谁又能比她更合适?谁又能比她更真心?组织的人选难寻,时间紧迫。阿娜尔的身手、她对草药的了解、索南上师所授的密宗之术……这看似仓促的组合,竟奇妙地契合了那几乎不可能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有着不惜一切的守护决心——这决心,他看得懂。
留下她,就能保她平安吗?敦煌就安全吗?沙陀客栈难道不是风暴之眼?让她留在福安客栈等待,与随他东行,究竟哪个更危险?这念头如同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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