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居客栈的清晨,本该是井水泼洒石阶的清响,是伙计清扫庭院的竹帚沙沙,是灶间蒸腾的米粥暖香。然而,天光刚破晓,一股异样的恐慌便如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紧了这座小院。
“砰!哐当——!”一声沉闷的撞击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猛地从二楼东头的甲字房炸开!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却又被某种巨大痛苦扼住喉咙般的嘶嚎,如同濒死的野兽,断续而瘆人!
“啊——!呃……嗬嗬……痒……杀了我……”
这声音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客栈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穴,骤然沸腾!相邻的房门被猛地拉开,睡眼惺忪的住客探出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愕,旋即被那持续不断的、非人的痛苦嚎叫惊得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天爷!这是怎么了?!”“像是东头甲字房那位爷……快看!红斑!他脸上有红斑!”恐慌如同瘟疫,比任何病毒扩散得更快。消息像长了翅膀,带着致命的毒刺:
“甲字房的客人!脸都青了!浑身抽搐!还起了一片片吓人的红斑!”
“像是……像是时疫啊!会传染的!”
“什么?!时疫?!天杀的!这还了得!快走!快走!”
“老板!退房!快退房钱!”
“行李不要了!命要紧啊!”
一时间,退房声、哭喊声、催促声、撞倒桌椅的乒乓声、仓惶奔逃的脚步声,混杂着二楼那持续不断的痛苦嘶嚎,将清泉居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原本还算齐整的客栈,瞬间狼藉一片。伙计拦不住汹涌的人流,老板瘫坐在散乱的柜台旁,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客房和满地狼藉,眼神绝望,仿佛看到赖以生存的基石正在眼前轰然崩塌。
二楼,丙字房。门栓已被桑吉无声地落下。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后,侧耳倾听着门外走廊里兵荒马乱的奔逃和楼下绝望的哭喊,眉头紧锁,面色沉凝如铁。阿娜尔早已惊醒,坐在床沿,双手紧张地绞着被角,脸色微微发白。昨夜,便是她睡在简陋的木床上,桑吉则盘膝坐于靠窗的地面蒲团之上,以打坐调息代替睡眠。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也隔着那份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界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阿娜尔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和桑吉带来的清苦药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然而此刻,这片刻的宁静与微妙的平衡,被门外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击碎。
“先生……”阿娜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望向桑吉,“外面……像是时疫?”桑吉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风中飘来的每一丝信息:“不像。时疫之气弥漫,如腐沼瘴疠。此刻门外气息虽乱,却无大规模秽毒弥漫之象。那嘶嚎……痛苦中带着一股邪戾的尖锐,非是时疫缠身的沉疴之音。” 他顿了顿,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腥甜气息,混杂在混乱的气味中,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而过!他心头猛地一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地不可久留。一旦官府介入封禁,你我身份、金佛,皆成瓮中之鳖。收拾东西,即刻离开!”
“好!”阿娜尔毫不犹豫地点头。她飞快地跳下床,手脚麻利地将自己不多的衣物塞进包袱,背上药箱。桑吉也已迅速整理好随身之物,目光凝重地扫过墙角那个巨大的、散发着药香的藤筐——暗格中的金佛,绝不容有失!
两人打开房门,走廊里已是一片混乱。住客们如同惊弓之鸟,提着包袱,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涌向楼梯口,脸上写满了惊恐。二楼东头甲字房的门敞开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嚎声更加清晰地传出,伴随着伙计惊慌失措的劝阻和一个妇人压抑的哭泣。
桑吉和阿娜尔逆着人流,低着头,只想尽快穿过这片混乱,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下楼梯时——“大夫!神医!留步!留步啊!”一声凄厉的哭喊自身后响起!
只见那矮胖的客栈老板,竟不知何时挣脱了人群,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他一把死死抱住桑吉的小腿,涕泪横流,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声音嘶哑绝望:
“陈先生!陈夫人!求求你们!救命啊!救救我那客人!救救我这客栈吧!他要是死在我这儿,还是这种怪病……我这清泉居就完了!一家老小十几口,都得喝西北风啊!求求你们发发慈悲,看一眼!就看一眼!我知道你们是神医!嘉峪关冯守备公子的怪病就是您二位救的!满城都传遍了!求求你们了!” 他哭嚎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气大得惊人。
桑吉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脚下这个为了生计尊严尽失、苦苦哀求的老板。阿娜尔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老板额头上渗出的血迹和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心中不忍。她抬眼看向桑吉,眼神复杂,带着询问。
周围奔逃的人群也因为这变故略略一滞,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桑吉身上,有怀疑,有祈求,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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